□胡 娜
和煦的阳光里,邻家孩子咯咯的笑声勾起了我对童年美好的回忆。
我的童年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中度过。爷爷、爸爸和叔叔在外面工作,奶奶带领妈妈和婶娘负责管理好家里的大小事务。我们姐弟七个(含堂兄妹四个),我是长女,放学后自然要给奶奶打下手,协助奶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譬如倒柴灰,照看弟弟妹妹,这都是每天的必修课。家里人多,每做一顿饭,都得扫出一篮子柴灰,我便和奶奶两人抬出去倒。有时候,我也闹情绪,趁奶奶还没收拾完便偷偷溜出去和同龄的小朋友们玩。奶奶就站在大门口大声唤我的乳名,我听到了一边跑着回去一边不耐烦地应声:“奶奶,又喊我抬灰呢?”奶奶笑呵呵地说:“看看,我的小乖真聪明!”奶奶的一句夸赞把我的小情绪打消了,我乐得抬起柴灰屁颠屁颠地跟着奶奶。
老人家虽然不认得几个字,掌握的技术可是不少,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热心肠。
奶奶是村里的接生医生。那时候,一般都是快生了,人家把奶奶接了去。不论阴天下雨,还是半夜三更,奶奶是有求必应。打我记事起就不曾听得奶奶抱怨过一句。总是麻溜地出门,喜滋滋地回来。村里乃至邻村的60后、70后、80后的孩子大多是被奶奶温暖的双手迎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有生就有死。每每村上有白事,奶奶也会被请去扎花圈。奶奶扎纸货的手艺在我们那里也小有名气。当然,那个时候基本都是给人帮忙,奶奶会给人家说好需要用的材料,人家照着采购回来了,奶奶帮忙做好,从不收钱,最多也就是留下吃顿便饭而已。我稍大些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就可以帮着奶奶做些小活,学着奶奶的样子剪个小纸,递个东西什么的。说奶奶是大忙人,一点都不夸张。及至1999年奶奶去世,刚下了雨满是泥泞的地里,黑压压地站满了自发来送奶奶最后一程的乡亲。我发自内心的感叹:奶奶的付出是值得的!
童年记忆里,每年元宵佳节前和奶奶一起做灯笼大概是我最开心的事了。我们用竹签子先扎好框架,或圆,或方,或八宝形状,然后糊上喜欢的棉纸,放蜡烛或灯盏的位置是断然不能忘记做的,到了元宵节的晚上,提了灯笼东蹿西跳,满村子显摆,不把灯油熬干不罢休。那阵势,那心情,现在想来嘴角都得往上翘。
奶奶的肚子里更是装满了故事和谜语,最先教我们背的就是三字经,我现在忆起弟弟妹妹们摇头晃脑背诵的模样还是觉得很好笑。上世纪80年代农村鲜有电视。晚上,能够在奶奶的故事里进入梦乡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也是极有吸引力的,有好几个年头吧,争抢奶奶的被窝就成了我们姐弟几个晚饭后最要紧的事,我最大,有时候难免会动点小心思。天刚黑,少吃甚至不吃晚饭,先抢住被窝装睡是最常用的伎俩了。每次学校开展讲故事或者猜谜语活动,奶奶必是我和邻家孩子们首选的智囊大师。
奶奶的针线活儿绝对是一流的。虎头鞋、手工刺绣都是极拿手的,常常被村里的小媳妇们拿了去做样子。我和妹妹们的衣衫,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开着鲜艳的花的,不认识的人见了我们也会说,哟,这是谁谁家的孙女吧,然后再对我们衣服上绣的花细细地瞧上一阵,啧啧称赞一翻。每每此时心中也甚是骄傲、欢喜。大多时候倒是习以为常。在奶奶的影响下,妈妈和婶娘也都学会了绣花,许是看得多了的缘故,我也会弄些简单的小花儿随自己的意装点衣衫。即使到了现在,我的针线活也不差哦。
应该是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吧,奶奶放下闲杂事务随爷爷去县城生活,我们和叔叔家分开也过起了各自的小日子。我的童年画上了美丽的句号,奶奶对我的关爱和照顾却一直在延续……
回望这不算漫长的童年岁月,深深浅浅的。满满都是奶奶的影子,那干净的齐耳短发,那清瘦的面庞,那深陷的眼窝,那不很健壮甚至有些矮小的身材,那忙碌的身影,无一不是开在我心头永不凋零的花。在奶奶去世多年的今日,每每念起,依然历历在目,依然会喉头发紧,眼泪依然会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奶奶给了我一个幸福的童年,太多美好的回忆,仿若昨天。太多的幸福,将温暖我一生,陪伴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