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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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3日 星期

为时光干杯


□安小悠

在雾霾天居多的日子,难得有暖阳,裹挟着万丈橙光,把沙澧大地美成插画。站在阳台上远望,天空被洗成蔚蓝,宁静而高远,朵朵白云棉絮般散开。在这样的天气里,走近沙澧河,两岸的草仿佛也青了一些。河水一袭素绿,蓝天白云是它新衣的印花。踩着石板路走近临河的木制凉亭,“吱”的一声,仿佛时光的尘埃悠悠落在肩膀上。

两岸的树木大都褪去叶的衣裳,单从枝干上很难分辨出树种。可有什么关系呢!迎春花已点亮金色的小星星,桃花将散开粉色的云霞,梨花也将抖开一袭白纱,然后沿着沙澧河的轨迹,一树一树烂漫开去。树下枯败的草茎,一簇簇匍匐在地上,像是时光的疤痕。树开花时,她们也不甘寂寞,蒲公英会提着小灯笼踏春而来,鸢尾花会唤出万千紫蝶聚在枝头,牵牛花会吹响蓝色的小喇叭。

站在河边,我仿佛看到一群少年背着书包在开满野花的田野上赤足奔跑,打滚撒欢儿。他们额头上有晶莹的汗珠,脸蛋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晃十几年,许多时光在岁月的风中变得斑驳而模糊,唯独对春光的怀念始终如一泓清泉在心底流淌,在沉睡的记忆里,依然有黄昏下的野花,清风里驰过的单车,儿时最爱的小鸟和河流。只是,此刻,如庄生梦蝶,我已分不清春光在我梦里还是我在春光梦里了。

凉风把我从梦中摇醒,我继续沿着河岸前行。风吹起我的头发和柳枝,我忽然就想起徐志摩的诗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很多年了,一直不能理解,柳叶青青,何来金色?此刻好像懂了一些,但凡喜欢上了的,不管是人还是其他,都闪着金光。

我想,再过些时日,在河边的软泥里撒下各种花的种子,等到百花齐放、云淡风轻的午后,坐在洒满阳光的青草上,看如丝绸漂在大地上的河流,沐浴在那优柔的芬芳里,把那份恬静吸进胃里,生香。然后,把阳光、花儿、河流、云朵都当成佐料,炒成一首关于沙澧的诗,等我们慢慢变老,为时光下酒。

当我还在天津的时候,我怀念小城漯河的美好。但是,当我离开天津,才发现忘不了那里的灯火璀璨。为寻一个梦,我来到天津,站在滨江大道上,看夜色中的津门,恍若置身浩瀚光海,鳞次栉比的高楼如钻石般镶嵌在夜幕中。我把书包举过头顶,在海风的咸腥中奔跑,犹如坠入宇宙星海、灯光之瀑。

那时我在天津一家报社实习,奔着新闻摄影去的,却分得美食版,整天做食谱。为节约开支,我和一个叫蔡艺的新疆姑娘挤在天津大学的女生宿舍里,她高挑文艺,为人热情,对我照顾有加。后来闺蜜姚苗苗也到天津,在一家园艺公司工作,我们便一起租了一间小屋。那时已是冬天,天津的雪一下起来就铺天盖地。清晨姚苗苗要赶两班车去卖花,我步行三个红绿灯之间的距离去做菜谱,赶到报社时睫毛上已结了冰。

那真是苦逼的岁月,我们怀揣着梦想,日子清苦却也快乐。在异乡,有一双手的温暖难能可贵,特别是生病时,看到她又是买药又是烧水,就很感动。周末一起逛大胡同,不坐车,把自己裹得只露两只眼睛,在寒冬里走啊走、走啊走。积雪未化,麻雀飞过,她穿着淡青色的棉衣,在雪地里格外青春,像行走的青莲,像电影画面。

后来又来了一个女孩子,我们三个便经常在小屋里煮火锅,清汤寡水,却吃得有滋有味。她们都是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女孩子,我却没那么幸运,Jeremy年底见到我时说:“你的脸由一个瓜子变成了一个……饼!”即便如此,他还是拉我上街搜罗各种美食,我就是被他宠坏了。

再后来,我仍在报社做菜谱,唯一欣慰的是,报社居然收到两封表扬信,称赞美食版做得很有新意,组长在会上点名表扬我,但没忘嘱咐我再接再励。姚苗苗通过努力,在第N次招考中被漯河一家事业单位录取。她回漯河时,我也辞了报社的工作,回漯河找了一份和摄影相关的工作,挣得不多,算是弥补了些许遗憾吧!另一个女孩留在了天津,很少联系。

时光渐深,那些曾热血沸腾的梦想,变成时光车轮中远去的梦,渐渐地淡了、旧了、锈了,成了心口上一颗朱砂痣。但那种年少的勇敢和不计代价,那种一生一次不问因由的爱,却足以让人流泪。待我们日后想起,那流在时光里晶莹的泪滴,或许会变成一杯琥珀色的美酒,至真至纯。

前几天,突然有个女孩在微信里加我,因为眉眼像一个老朋友,我很快通过她的申请,没想到真是她——罗小薇。失散近十年,我们忆起以前的日子,一起逃课去十五里店看桃花,一起躲在被窝里偷吃零食说悄悄话,一起爬到宿舍顶楼吹风看星星。我曾经以为那些日子会痛得刻骨铭心,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心里竟然像被照进了阳光。

她初三离开学校,奔着爱情一骑绝尘。以后我只在高二那年见过她,随后便失去联系。一晃近十年,以为她早已嫁给心仪的男孩,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天津打拼,事业小有成就。我以为我们一直远在天涯,其实曾近在咫尺,或许我们曾坐过同一班车,踩过同一片积雪,在同一栋楼里看过星光。

我打电话给她,听见那座城市的呼吸。她说,小悠,我真的想死你了。那时我站在窗口,有风吹动阳光,树叶的背面闪着银光。她给我讲她这些年的经历,讲她在天津的一切,善良的她“报喜不报忧”,屏蔽了一个女孩在外打拼所面临的委屈和尴尬。我心疼她的坚强。

元旦她从天津回来,到漯河时已经半夜。我穿了睡衣下楼接她,满天星星也去接她。那一夜,我们促膝长谈,说着少年往事,一件件极普通的小事,竟然感动得泪花点点。

那时我们都还青春,白裙白鞋长头发。李诗瑶留着短头发像个孩子,杨振甲唱了那英的《一笑而过》,唱给罗小薇听的,却重重敲在了陆芸的心湖,以至于很多年后,陆芸还在来信中,用很浅的铅笔痕在信纸背面向我要他的电话。我与他联系不多,前年我在医院做手术,在最狼狈最邋遢的时候,他戏剧般出现在我面前,“小悠。”那一刻,我只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还有那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库曦锋,此去经年,应是好模样仍在,却在岁月的打磨下,泯然众人矣!

小薇第二天回天津,我在车站与她拥抱,挥手告别。很多年以后,如果你偶尔想起了我,我也偶然想起了你,我们去看星星。你会发现满天的星星都在向你笑,好像铃铛一样。

我们总是在长大以后回想起流逝的时光,那些无关乎过去或未来、只在乎眼前片刻、无法重新拾回的时光。那么,为什么不与时光化干戈为玉帛,把时光的美好和苍老做成一朵花,风干、酿酒,为时光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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