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已经落下帷幕，考生和家长都如释重负。对于曾经参加过高考的人来说，哪怕时隔多年，仍然记得高考带来的高压感。今天，让我们集体“穿越”到民国，看看那时的高考和高考试题是什么样。也对照一下，如果回到民国，我们能考上大学吗？
胡适、朱自清都曾是“高考命题人”
我们首先读读新星出版社刚出版的一本书《民国老试卷》，该书收入了民国时期各大学各学科入学试卷300多套，涵盖大学超过50所，学科包括国文、数学、英文、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公民等普考科目及经济学、心理学、簿记、博物等专门科目。
众多名人都曾在民国时期参加大学招生考试，钱钟书、何炳棣、资中筠、季羡林、金庸、陈省身、杨振宁、叶嘉莹、董辅礽、钱学森、黄仁宇都曾忆及当年考试对其人生的影响。从现有资料可知，胡适、朱自清、钱端升、雷海宗、陈寅恪、叶公超、钱穆、江泽涵、吴大猷、华罗庚等名家、学者都曾参与命题。所有这些，都体现出民国老试卷的价值。
《民国老试卷》通过大学招生考试试题这一特殊文献类型，展现民国教育和社会风貌：东西方文化交汇，传统之学与现代科学均在考卷中有所体现；时逢乱世，救国图强是试卷中的重要主题。自主招生是当时主流，国立、省立、私立、教会等诸类大学分别命题招生，各揽英才，留下了丰富多彩的教育史料。
该书编者表示，他们在尽量保留历史原貌的基础上，也根据现在出版规范和读者阅读习惯进行了编辑调整。民国时期大学招生以自主招生为主，即使有过短时期的统一招生，也是全国分为十多个区分别招考。其中，有些学校一年中会安排多次招录；有的分为初试、复试等环节；有的按学科、专业不同，分别命题。
《民国老试卷》试题精选
●作文：现时培养建设需要人才当以何为最急，试详陈所见。
注意：须用文言，以三百字为完卷。字体毋潦草。（国文 国立北洋工学院 1933年）
●说明农村破产之原因并筹救济办法。（国文 河北省立工学院 1933年）
●五谷丰登，粮价低廉，农村之好现象也，而丰年适以成灾，谷贱反致伤农。社会病态，竟见于吾国之今日。症结所在，试详论之。（文体不拘）（国文 河北省立农学院 1933年）
●蒋介石对日不抵抗，宋子文在欧美大借款，试述其事实而评论之。（国文 国立中山大学 1933年）
●作文题：读书志不在温饱论（文言白话不拘）（国文 辅仁大学 1941年）
●作文：拟以改善中学国文教学法上教部书（国文 国立武汉大学 1947年）
●自东北失陷以来开发西北之说甚嚣尘上，试就地形、气候、产业、移民诸端比较东北西北之异同。（地理 国立中央大学 1936年）
●世界大战时，何以日本在政治、经济两方面而均能有飞跃之发展？（史地 国立山东大学 1936年）
●湖南本年灾荒甚重，试述平日粮食之产销之概况。（史地 国立浙江大学 1946年）
●厨灶燃煤，他日重返厨内已为盘中之牛腩，试寻其变化之经过。（化学 国立中央大学 1946年）
●列举五谷及六畜之名称，并注明此各种动植物在分类学上，所隶属之门类。（生物 国立中山大学 1947年）
●天演进化已成定论，谁之功欤？其果何所据耶？（生物 国立安徽大学 1947年）
●世界与人生是否是两个问题？如是两个问题，应该有一种什么关系？（哲学概论 国立北平大学 1933年）
●社会环境既然有教育的影响，为什么还要学校教育？（教育概论 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 1933年）
●试述家庭在社会中之功能。（社会学 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 1933年）
●试述发展实业之原则及开发中国交通之计划如何（包括水陆交通）。（党义党策 国立交通大学上海本部 1933年）
●（军制学）何谓征兵制、民兵制、募兵制，并分别说明其利弊。
（射击教范）试述弹道各部之名称并绘图说明之。（军训 国立交通大学上海本部科学、工程学院 1936年）
●“抗战必胜，建国必成”试抒所见。（公民 国立西北工学院 1941年）
●中国社会问题究在人口太少，抑在人口太多而教育程度太低，生产能力太弱？其解决之道究在奖励生育，抑应发展教育，提高生产技能？（公民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1942年）
《民国老试卷》
么其璋 么其琮 等编
新星出版社 2016年6月版
“阅卷人”沈从文亲自写信让学生转系
已经85岁高龄的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导师乐黛云教授，是曾经参加过民国高考的人。她回忆说，当时的高考没有那么紧张，印象最深的反而是自己从贵阳到重庆考试时，那段特别难走的山路。因为父亲是教英文的中学教师，乐黛云从小就喜欢外国文学。所以，她最初的想法是读外语系，分别报考了北京大学、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五个大学。
当时大学都是自主招生，每一个学校考题都不一样。乐黛云说，北大的考题是最开放的，她记得最清楚的是北大外语系的作文考题，有一个题目叫作“小雨”，就是下着小雨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怎么看待小雨的？心里有什么感受？乐黛云作了一篇很得意的文章，而她的命运也因为这篇文章而改变。
那时候沈从文先生是阅卷人，他看了乐黛云的这篇《小雨》，觉得乐黛云不应该学外语，应该学中文，发挥写作方面的才能。结果写了一封信，问她愿意不愿意转到中文系。“沈从文先生亲自写信，我是受宠若惊，就说那太好了，我很愿意到中文系。其实我还是喜欢外语系，可那时候虚荣心觉得，沈从文都亲自来问你了，你还不去。我说我去，后来我就转到中文系了，这个决定了我一辈子的命运，也可见当时的录取是非常自由的。”
乐黛云说，当时的高考跟今天很不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何出题”。“那时候出国文题，就是国文老师按照他的想法，觉得一个大学生应该有什么样的国学水平，就出什么题。而今天是把一个出题组关到酒店里，几个题目大家来回讨论十几遍，最后出来的题目完全没有个性。”
乐黛云表示，这一次新星出版社把多少年前的《民国老试卷》出版，对我们非常有借鉴意义，并不是说那时候的题目出得多么多么好，而是我们的一个参照，扩大眼界，回顾我们走过来的历史。
命题人： 胡适、朱自清、钱端升、雷海宗、钱穆、闻一多、江泽涵、吴大猷、华罗庚、陈寅恪、吴宓、叶公超……
答题人：钱钟书、何炳棣、资中筠、季羡林、金庸、陈省身、杨振宁、叶嘉莹、齐邦媛、钱学森、黄仁宇……
那些年， 他们参加了民国高考
这年8月在北平、上海、武汉、广州报考者共4000余人，正取317人，我名列第21。事后统计我级报到入学者共287人。自始我级即受空前国难沉重的精神压迫，隆重的开学典礼就是在“九一八”国难三周年前一日举行的。
——何炳棣
1930年夏天，我们高中一级的学生毕了业。几十个举子联合“进京赶考”。当时北平的大学五花八门，国立、私立、教会立，纷然杂陈。其中最受尊重的，同今天完全一样，是北大与清华，两个“国立”大学。——季羡林
我记得我们准备联考，也和现在的考生一样辛苦。南开中学里有很多学生更辛苦，因为战时他们的家不在四川、重庆，只能以校为家，所以学校的自修室每天开放到晚上九点，愿意的学生可以留校读书，直到联考结束。——齐邦媛
抗战时期，我考大学，第一志愿就是报考西南联大，西南联大是由北大、清华和南开三所大学合办的，我有幸被录取了。或许可以说，我早已是北大的一分子了。——金庸
钟书考大学，数学只考得15分。
——杨绛
我1947年考燕京大学时作文的题目是文言文，题目我还记得：《立国必先树人，树人必先树德说》。可刚复校的联大（清华、北大、南开头两年还联合招考，只是录取分数线不同）高考不许作文言文，只许作白话文，而且是一个很不起眼的题目：《我的中学生活》。然后我就考不好了，因为我在学校里作得比较多的是文言文，这样可以发挥，能够瞎拽，但这么一个题目就不容易出彩了。——资中筠
1947年山东大学入学试题（节选）
国文
一、翻译题
试译下文为语体并加标点
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戊申晦五鼓与子颖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樗蒲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二、国文题 立国之本在得众论
史地之部
1. 清代盛时，汉学极为发达，试述其原因。
2. 近代日本发展与中国之关系极深，试述三十年来之中日交涉要略。
3. 试述东北九省之方位及产业状况。
4. 解释下列词句：
（1）永业田（2）寒食散（3）五四运动（4）杜鲁门主义
梅贻琦女儿成绩不够，也不走后门
关于民国高考，人们常常津津乐道这些事：比如吴晗高考数学得了零分，最后被北京大学破格录取；罗家伦任清华大学校长时，一名考生国文和英文考得非常好，只是数学成绩不及格，他亲自把这位考生叫到校长室谈话，之后特准其入学，这位考生就是钱钟书；梅贻琦小女儿的分数差一点就能上清华，但梅贻琦没有动用手中的权力给女儿走后门……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研究员雷颐认为，那时候的师德和整个社会透明度都很高。
关于高考改革，雷颐的观点是，首先不是争取更好，而是要防止更坏。他反复强调高考、教改和社会是不能脱节的，如果社会没办法公开公正透明，各学校若自主出题，老师就有很大的权利来录取学生，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不公正。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研究员马勇表示，我们现在说民国高考，并不是为了说民国教育如何好，而是从民国教育的个性化得到启发。民国时期一些特别的人才能脱颖而出，和民国教育的多样化很有关系。民国时期的大学资金来源并非单一的国家拨款，除了国立大学之外，还有很多省立、私立、教会等各种各样的大学，对比一下就会看到我们今天的教育太单一了。如果使中国下一代有更好的优质教育，就应该放开教育，让各种教育资本都可以进入教育。
马勇还说，中国是一个古老的有着考试传统的国家，考试过程的规范化中国是做得最好的。反之，现在的教育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孩子们完全是在一个模式下训练出来的，大量时间都用在日常灌输，为了考试而考试。教育如何做到多样性、个性化，是我们今天亟须考虑的问题。
据《深圳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