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纪事

□赵笑晨

前不久好友从海南归来，给我带回几个半青不黄的生木瓜，原本想贮藏一段时间，等黄熟之时再食用，不料事后忘得一干二净，丢在冰箱保鲜间里半月之久。

前天晚上姐姐和姐夫带着不满四岁的小外甥来做客，调皮的小家伙居然把木瓜从冰箱保鲜间里抱了出来，丢在地板上滚着玩，已经变成橙黄色的木瓜透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地板上骨碌碌地乱转。

“拿把刀，把木瓜切开让小宝吃吧！”爸爸被小外甥逗乐了。我转身去找刀。待我回来时，这个小家伙居然已经拿起一尺长的西瓜刀，双手高举过头顶，径直横劈下去。

“小心！别那样切……”我瞬间慌了神，生怕他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不等我话音落地，熟透的木瓜已经被拦腰斩断，斜歪歪地躺在果盘里。

“爸爸，爸爸，黑珍珠、五角星星……”小宝激动地扯着姐夫的袖子叫着。

果然，黄灿灿的果肉中央，包裹着一颗形状规范的五角星。五角星里面，又镶嵌着一颗颗油亮亮的墨色木瓜籽，活像黑珍珠。

我心里突然泛上一种莫名的情愫。记不清吃过多少木瓜，向来都是纵向剖开，从来没有尝试着改变切法，也没有想到会看到什么五角星，而小家伙视为“黑珍珠”的木瓜籽，先前一直被我深深地厌恶，是要扔进垃圾箱里的废物。

又想起中学时候读过的一篇文章，和眼前的情景惊人相似。文章中讲的是一个年轻的父亲，他在纠正他儿子错误的切苹果的方法，因为他儿子也把果子横在盘中，拦腰劈断。就在这位年轻的父亲准备责备儿子的时候，儿子突然闪动着澄澈的双眼告诉他：“爸爸，苹果里藏着一颗星星呢！”

是啊，木瓜里也藏了一颗星星，还是镶嵌着无数黑珍珠的星星。面对小外甥无邪的笑脸，我想也许我错了。就在他切木瓜的一瞬间，我还意欲制止他这种“错误”的切法，倘若我真的制止成功，也许这颗缀满黑珍珠的星星将会像地下深矿一样继续被深埋、尘封。

孩子的眼睛永远清澈透明，他们易满足于一些大人不屑一顾的东西，正是这种“满足”让他们永远都有一张阳光开朗的笑脸。当他们尚未被功利和物质、实用主义这些东西充斥了大脑的时候，他们永远都有一双充满灵气、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这双眼睛我曾经也拥有过，只是不知何时被种种尘埃蒙蔽，再也无法擦亮了。

我还失去了什么？仅仅是一颗缀满黑珍珠的五角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