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风娟

阿丽是个精神不健全的女人，但阿丽的“衣柜”，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阿丽六十岁左右，或许是天生智障，或许是后天所致，这个没有人能说得上来。她不是临颍人，听说是鄢陵那边过来的，几年前不知何故流浪到临颍，住在一间盖了半截停工的毛坯房里，一待就是四五年。还听她有孩子，有一年儿子和儿媳来接她，她不肯回去，不知是家乡有伤她太深的人和事，还是这里有她太过留恋的东西，最终她留了下来。

一天，下着小雨，不大，淅淅沥沥，我随意在街上漫步，就走到了阿丽的“家”旁边。这个所谓的“家”，房顶只有里面后半部有两三块楼板遮盖，她的床铺应该在楼板下方，也只有这里能避点雨。房子前半部由于顶上没有东西遮挡，所有暴露的东西都淋在雨里，她用捡来的坏伞，还有一大块塑料布在上面稍做遮挡。门口没有门窗，敞开着，右侧有一辆破汽车半堵着，左侧，她用一袋一袋旧衣服垒起来挡着，这些袋子呈阶梯状摆放，以便于她出入。这个“家”最显眼的就是她捡的和别人送的衣服。右侧靠墙有一垛，衣垛左侧可供行走的一条窄路，也铺了一层厚厚的衣服，五颜六色，花花绿绿。她全部的家当就是这些无以计数的旧衣服。日积月累，多得用袋、垛来摆放。尽管如此之多，可她还乐此不疲地收集着，整个“家”就是一个“阿丽的衣柜”。

此时，阿丽开始慢悠悠地往外走。她的头发在脑后盘一个髻，有一根红发带短短地飘着，上身着一件短袖黑T恤，下身一条黑色带暗纹的打底裤，穿一件时下正流行的黑白格短裙。她走到门口，一抬腿，站在门槛上，这时我看见她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短靴，这身装束利索又不失时尚。她取下门口绳子上挂着的破雨伞，撑起，向东边走去。那姿态，轻盈中竟略带一丝优雅。

阿丽主要靠捡废品生活。可是，即便是精神失常，也无法阻止一个女人对美的渴望，她疯狂收集衣服就是证明。大概她有裙子情结，每次见她，她都是裙装，头上不是发箍，就是颜色鲜艳的头花、纱巾。

她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收集衣服，打扮自己。有时也买包烟抽抽，神情简单而淡然，成为街边一道暗紫色的忧伤。

其实，“忧伤”只是我的感觉，阿丽并不忧伤，甚至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