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宗祧

岭上的谷子黄了。

许是小时候吃惯了小米饭的缘故，我对小米很偏爱。当年八路军、解放军战胜敌人的法宝就是“小米加步枪”。对此，我也引为豪：呵呵，小米对革命的贡献可是超过了大米白面哟！

小米也叫粟、稷，是谷子去壳（糠）后的粮食。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谷子是北方的主打农作物。特别在山区和半山区，谷子的种植面积更大。谷子之所以受到人们的广泛喜爱，是由于谷子的品格。

一是对己严。面对严峻的生存环境，谷子向内使劲，逼迫自身适应环境。为了战胜土地瘠薄和干旱，谷子拼命发达、密集自己的根系。由于它特殊的叶子构造，蒸腾系数（平均为257）大大低于玉米和高粱。此外，谷子生长期短，成熟快。如果遇上严重水旱灾害，农作物被毁，需要补种“短平快”的庄稼时，谷子往往是最佳“候选”，因为它的某些品种三个月便能成熟。

二是待人宽。小米最养人。她营养价值高，尤其适宜滋补老人、孩子和病人。小米能降血压、助消化，有补血健脑、安眠等功效。小米还能减轻皱纹、色斑、色素沉积，美容养颜。《本草纲目》记载：“养肾气，去脾胃中热，益气。陈者：苦，寒。治胃热消渴，利小便。”红糖小米粥有“补血汤”之美称，对于产妇产后滋阴养血大有功效。此外，秕糠和秆草（谷子秆）都是好饲料，是牛的最爱。

三是进取精神。谷子的高度不过一米二三。但是它瞄准蓝天，昂首挺胸，像矛头一样刺向苍穹，始终都是向上的姿势，没有一点倦态和颓唐的样子。

四是不自卑。人们常用“沧海一粟”形容渺小的东西。是的，谷子的籽粒确实很小。但谷子并不认为自己渺小。古语云：泰山不辞垒土，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谷子也是这样，它结子时，数十粒结成一个小骨朵，又数十个小骨朵结成一个大谷穗，终于使米满仓。谷子不卑不亢地与其他“大个子”农作物站在一起，成为中国传统文化认可的“五谷”（麻、黍、稷、麦、豆）之一。

五是知感恩。谷子快要成熟时，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大地母亲致敬。她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向着大地就是深深一鞠躬……她知道是大地给它平台，让它立足，使它成功。所以，她要深情报厚土。

六是不自大。谷子成熟以后，羞涩地把头低下，从不自吹自擂。谷子认为，无论收获多大，都应归功于高天厚土的雨露滋养，归功于同类、同族的帮助。成功可以展示，可以分享，但绝不能炫耀。“再说，我这点收获算得了什么。”谷子腼腆起来，“一个玉米棒子就顶我千百粒；还有那红薯，更不得了，一瓜就三四斤……”

1958年毛泽东主席视察河南农村，留下了一张在谷子地里的照片。站在垂着长长穗子的谷子中间，毛主席一副凝重的表情。联想到当时大跃进的背景，是否可以认为，在陕北吃了多年小米饭的主席也有谷子情结，他是在对着谷子忆旧、思考并发问：人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起来？

向谷子学习。越是有“真金”，就越是谦逊地垂着头！

也许，这就是藏在这张照片背后的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