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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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1日 星期

雨中,为农民工撑伞


□李彦芹

今秋的雨特别多,像是天破了个大洞再也堵不上了。今天是周六,窗外,雨仍不紧不慢地敲打着雨棚,滴答滴答,像在演奏一首绵长的曲子。

我蜷在沙发上,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一遍遍试着登陆12306网站。因为下周要出差,急着买火车票,各种可能的用户名、密码试了个遍,还是登录不成功。唉,明天要参加一天培训,只今天有空,看来得冒雨去火车站购票了。

看看表已经两点多,赶早不赶晚,连忙更衣、梳洗,掂起包拿着伞下楼。地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坑,雨滴无序地砸落进去,激起一朵朵喇叭状的水花或一个个半圆的水泡。

火车站广场上人不多,稀稀拉拉点缀着几朵伞花。我的眼睛无意识地扫着。忽然,我看到右前方10多米处有一个人没撑伞。这个人背着个硕大的帆布包,身体用力前倾着,包鼓鼓的,盖住了他整个背。帆布包淋了雨,上半截呈深蓝色,下面三分之一还是泛着白的牛仔蓝。看他的穿着,很明显,是农民工,估计是刚下汽车,要转火车的,没料到下车会碰上下雨,没带伞,淋着雨往售票厅走。

我心中一颤,不由加快了脚步。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二叔三叔,前几年年轻时,他们也经常利用农闲时间去外地打工,跟着包工头,辗转于各个建筑工地。父亲早逝,在我的记忆中,仅存留几个模糊的镜头。二叔三叔对我和弟弟,可以说代替父亲尽到了长辈应尽的责任。

清晰地记得,几十年前的初秋,二叔送考上县城中学的我去上学,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自行车的外侧绑着一个化肥袋子,里面装的是我简单的行李。二叔用力地蹬着车,不时蹭住二叔的脚。于是,我不停地把手伸到侧后方,把袋子往车尾处拽拽。路上,二叔语重心长地交代我:“孩子啊,咱家里也不富裕,到学校后咱不跟人家比吃穿,咱比学习,啊——”我在后面重重地点头:“好!”

我们班是学校唯一的农村班,吃住都在学校,也是学习最努力的班,同学们学起习来都废寝忘食。那时我一到饭点儿就感觉特饿。每隔一段时间,二叔或三叔就会驮一袋麦子来给我换饭票。

也是个深秋的雨天,我们在教室自习,雨点不时敲打着玻璃,湿冷的风充满寒意,不时从破了一个角的窗户洞里钻进来。

忽然,一阵“嘣嘣”声传来,原来是一个人在教室后面敲玻璃。教室地面高,墙外地面低,那人只露出半张脸,被一件破雨衣遮住了额头。辨认了好大一会儿,我才看出来,竟然是三叔!

三叔自幼身体不好,瘦弱,黑黑的脸此时看着更加干瘦。我连忙飞奔出教室。三叔已由教室后窗走到了走廊的转角,笑盈盈地向我走来,递过来一叠饭票,说:“没饭票了吧?早两天就该送来了,一直下,想着雨停了再来,可雨就是停不下来。”我鼻子一酸,眼中有泪,忙掩饰地踮起脚,抹抹三叔额上的水珠,说:“没事,同学有,先借着用就行。下这么大,你还跑来……”还没等我说完话,三叔已经转过身,边走边说:“还上着课哩,快回去学习吧,我走了。”

我立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走到楼角,推上那辆破永久自行车,自行车的支架半耷拉着,后座上夹着一团塑料布。一直看着三叔消失在蒙蒙的雨雾中,我才转身,眼中有温热的泪溢出。泪眼中,我仿佛看到瘦小的三叔正弓着腰吃力地在雨幕中蹬着车,自行车在泥水中东扭西拧地蛇行,后座上,捆着一袋用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麦子……

二叔三叔,他们肯定也曾这样吃力地背着行李行走在车站的广场,也曾碰到过这样猝不及防的雨天,就这样淋着雨。那一刻,他们心中是否感到过无助?是否曾有一把伞为他们遮过风雨?

此时,我已走到那个背包人左侧。我把伞高高举起,遮住了他的头,说:“咱合打一把伞吧。”怕他尴尬,我说话时没有直视他的脸,只是微笑着往前方看。他转脸看了我一眼,嘴嗫嚅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这样,我高举着伞,努力地往他那边倾斜着,冰凉的雨点不时飞入我的头发里。默默地走到售票厅前的台阶下,往台阶上走,一阶一阶,终于上到了头。他看了看我,不自然地迸出了俩字:“谢谢!”我笑笑,说:“不客气!”合上伞,径直走向大厅内。

他有多大年龄?好像比三叔年轻。时光飞逝,如今二叔三叔都已年过六旬了,每每回老家,看到他们日渐苍老、还在操劳的身影,我心里总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我多渴望自己有一双翅膀,一双足够大的翅膀,把二叔三叔他们都庇佑在我的羽翼之下,让他们有一个悠然的、幸福的晚年!可是,现实中的自己却是那么弱小,几乎什么也帮不上他们……

买完票出大厅,雨,仍在下着。我撑开伞重新冲入雨幕中,瞬间感觉,在这漫无边际的灰色中,自己,真的太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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