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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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8日 星期

依依墟里烟(外一篇)


□李 季

向晚时分,家家的屋顶都飘起了炊烟,这些炊烟游走在布满鸟语的竹林内,漂浮在缀满花朵的树木间,伴着鸟语花香,缓缓聚拢到村子上空,不断变换着形状,悠悠飘荡着。

烟活得轻盈自在,虽有来路,却从不考虑去向。

烟来路分明,劈柴、树根、树枝、树叶、稻草、麦秸、草根、玉米秆、红薯藤,不同的火源烧出的烟也不同。有黑色的,有蓝色的,有灰色的,有白色的,有的浓密,有的疏淡。烧火人的心情好,火头旺,烟就飘得稀薄流畅;心情不好,灶火时断时续,烟跟着凝重黏滞,含着抑郁的心事。人要实心,火要虚心。灶洞填得太实,把火挤得无处容身,堵塞了烟去烟筒的道路,烟就从灶洞外溢出来,厨房里飘得都是,呛人不说,饭也做不好。会烧火的,不仅能摆弄好火势,招呼好烟的去向,还能省下不少柴草;侍弄不好火势,浪费柴草不说,烟还会闹脾气,趁机过来熏你。有经验的妇人做饭,火势跟着锅里菜肴的需要,该大火则烟也旺,该文火则烟也柔。毛糙的孩子生火,一股脑往里填柴草,不等柴草燃尽不知往灶洞里续,烟跟着调皮起来,大股大股间隔着往外冒。

家家的厨房都有烟筒,厨房位于正房的东南方,坐东朝西,烟筒大都稳稳地站在厨房顶上的东南角上,那是每天太阳最早照到的地方。烟飘出了烟筒,离开这个家,开始随风游走。四季的风不同,烟的去向就不同。阴晴相异,烟的形态也相异。好天气里,烟直来直去,飘得很高。阴天空气凝重,烟被沉沉地压下来,压在草垛上,压在鸡圈上,压在池塘的水面上,再一点一点往上扩散。雨天,烟就在雨丝间飘荡,伴着雨丝淅淅沥沥。雪天,烟就在雪花间回旋,伴着雪花缠缠绵绵。

烟很团结,它们喜欢互相追逐。两家人吵过架,生过气,多年不说话,但两家的烟不会记仇,没有隔阂,每天依然聚拢到一起。像是两家的孩子,不管大人怎么吵,孩子们依然玩在一处,还经常拽一把干草、拾几块碗片,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生火做饭”,玩着过家家的游戏。不是做饭时分的烟,多半是这些孩子们燃起来的。生生不息的火种,生生不息的烟,一代一代地摇晃着、飘动着。

炊烟袅袅,日月悠长。母亲一声声叫着孩子的乳名催着回家吃饭的呼唤,伴着淡淡轻烟,飘荡在鸟语花香的村子里,千百年来,从未曾散去。

奔向2000年

第一次在课本上学到“奔向2000年”时,感觉2000年非常遥远。那时候的宣传标语是到了2000年,就实现了四个现代化,每个人都能过上富足美满的生活。因此,我们的心里满是向往和憧憬,盼着早日长大。看着大同学走路风风火火的样子,羡慕得不得了。正如罗大佑在《童年》里唱的那样:“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发愁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总觉得长到十八岁就很不容易了,到时候一夜成名天下知,死了也就值了。我坐在小学的课堂上,看着头顶三角架形的木房梁,担心房梁掉下来,正好砸到头上,那我就过不到2000年了。我被这无缘无故的担忧折磨得心里直发慌,看着老师和周围的同学都若无其事,非常迷惑,惶恐得几乎想叫出来。小学一二年级时的教室是邻队的队部,土墙草房,只有几个很小的木格窗子,教室里光线很暗,这又加重了我的恐慌。这种心情,每个星期都会突然出现一两次,一直纠缠了我两年。

教室很简陋,风景却别致。三间房子坐落在绿油油的稻田中间,房子一周栽着柳树和榆树,我们课间就在树荫下玩耍。老师只有一个,是我的远房叔父。学的课文很有趣,“大小多少,日月水火”,我们成天当顺口溜来背,非常上口。他拖着长腔教我们背诵“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那个语调,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炎热的夏日里,每天吃过午饭,家人把凉白开灌进输液瓶里,还准备一截中空的细塑料管从橡皮塞里穿进去,喝水就对着塑料管吸。我们在输液瓶口拴上麻绳,一路提到教室。大人们喝水用的是空罐头瓶,讲究的人家,还在罐头瓶外包一层镂空的塑料绳,都是巧手的女孩子们精心编织上去的。端杯子时,不会烫手,也不会很滑。

很难忘二年级结束时的那一幕。我们抬着黑板,簇拥着老师一起回家。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阳光明媚地照在泛着绿浪的稻田上,稻田上飞着成阵的红蜻蜓,田垄间汪着浅浅的水,间或有一只大青蛙迅速跳过田埂,碰得秧苗跟着晃动起来。第一次听《童年》已经小学毕业了,听到“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我一下想起二年级散学的那个下午。再开学,我转到了邻村的学校,一二年级的同学都在本村,除了极个别的外,其他的再没机会同班了。

亲爱的同学们,2000年已过去多年了,让我们在记忆里重逢,共同背诵当年的课文: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坐在船上抬头看,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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