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琴
外面的风呼啸怒吼,雪簌簌地落。我关严门窗,拧开电火桶的开关,打开书页,听上一曲班得瑞的钢琴曲,静候风止雪停。
晚上,胡先生微信:“冷了吧?我等会儿就回来。”寒冷的冬夜,这样的问候当然最切合心意。可是,不太忍心:“这么冷,雪这么大,你就不要回来了吧?”“有什么关系?我开车怎么会冷?”
我悠然地等候风雪夜归人。
六年前我们还没有私家车,胡先生十年如一日奔波于家和单位之间,虽不必每日往返,但也常风里来雨里去。以前乘坐三轮车,那时候公路坑洼不平,每次坐车骨头都能被颠散了架。而且每次等车都望穿秋水,人坐满车才走。
记得妹妹定亲的那个风雪之夜,因为与娘家离得不太远,晚上,先生和我交替抱着半岁多的女儿,踩着田野里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家赶。在一座小石桥处,先生脚下一滑,他第一反应是拼命护住怀里的婴儿。幸好只是单腿跪地,爬起来又继续走。到家后,胡先生才发现自己的眼镜没了。细寻思,应该是在小石桥边掉落的。把孩儿丢给婆婆,我们返身去寻,眼镜果真还躺在那片被我们踩疼了的雪地里。
后来,我们努力攒钱,终于买了一辆摩托车,还是分期付款的。胡先生上班方便多了,可以说走就走。一家三口出个门、走个亲戚,也能很快就到。不过,在风雪天里,骑车真不是个滋味,冷风会啮咬每一根神经,浑身就像被浇透了凉水。先生置办了防风雨衣、厚手套、护膝。每次回到家,褪下“全副武装”后,帽盔下的头发散乱地贴住额头。他的狼狈模样常惹得年幼的女儿大笑不止。
我童年关于风雪的记忆更加深刻。家里的房子四处漏风,父亲细心订上去的厚厚的塑料薄膜稍微能阻挡些窗外的寒气,但屋顶瓦缝里总有风卷细草般的飒飒声响,小雪珠也会无法拒绝地落在我的床前。雪后初晴的日子,外面白皑皑一片,家里的地面上也晶莹剔透,像覆了一层细细的盐粒。我们的小脸小手,不是被冻得通红,就是被饭前灶膛的火光映照得通红。一直到我小学毕业那年,家里才建起了真正能够挡雨遮雪的六间瓦房。
如今,那些苦难的岁月都已成为过去。在雪夜,等待归人,我心里落满了雪的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