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悠
前几天,有个朋友问我,“漯河是一个怎样的城市?”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思忖良久,我告诉他:“漯河是一个有温度的城市!”是的,当我为漯河贴上一个“温度”的标签,我分明在严寒的冬日感觉一路花开,没有哪个词比“温暖”更让我对一个城市怦然心动了。
一
小区有个清洁工,看上去60多岁,只负责清理楼下垃圾桶里的垃圾,每天清理两次,一次在早上五六点钟,一次在晚上十点以后。运送垃圾的是一辆电动三轮车,在车斗的四周加了挡板。
我从未见过他是如何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弄进车斗里的,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站在车斗里,整理斗内的垃圾,以防开车后将它们颠簸出来。他并不高,黑且瘦,但那个时刻,他站在车斗内,被脚下的垃圾推到高处,显得高大无比,仿佛脚下踩着的是一座巍峨的青山,他成了征服青山的英雄。
在一个刚下过雪的清晨,我下楼扔垃圾,刚好碰到他,他已经把楼下垃圾桶里的垃圾清理完了,如果我再扔进去,就意味着他还得继续工作,我正准备走到车跟前把垃圾递给他,他突然阻止了我,“小姑娘,别过来,这里脏,你扔在垃圾桶里就好了。”简单的一句话,让我觉得温暖无比。
就是那一瞬间,当雪从树枝上被风摇下来,我分明看到了春天的落花,雪花给予大地的素白,有了温度以后,会变成春风赋予大地的缤纷。
我把垃圾轻轻放进垃圾桶里,抬头看他,他戴着一顶雷锋帽,帽檐上有雪,五官被淹没在呼出的热气里。这样的清洁工有很多,他们奔波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接受着人们的挑剔甚至责难,但他们却无怨无悔,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城市。
愿岁月善待他们,愿每个人都善待他们。
二
我一直保留着一些小习惯,虽然在有些人看来很傻,但我引以为傲。正是这些长久以来保持的善意的小习惯,让我不至于成为一个冰冷的人:出门买菜会买老爷爷、老奶奶挑出来卖的菜,遇到开着拖拉机进城卖瓜的农民,我会多买一些;走路太快错过顶着烈日或冒着严寒发传单的大爷大妈、学弟学妹,我会折回来再去接一遍;看到乞讨的老人或者残疾人,我会给点钱,不多,一块或者两块……正是这些小善意,汇集成人世间的大美好,让整个城市也跟着温暖起来。
那天晚上下大雨,家里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食物,我也并不想冒着大雨去超市采购,只好叫了外卖。等了一个多小时,外卖还没有送到,我有些恼火,但除了等待,也别无选择。外卖送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是一个小伙子,戴着眼镜,很斯文,身上穿着朱红色的工作服。那天的雨真是大,尽管披着雨衣,但他还是浑身湿透了。
我的外卖被他裹了层层塑料袋,躲过了路上的风雨,甚至连汤汁都没有溢出一点。他最初并没有向我解释迟到的原因,只是一味地向我道歉,直到看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才说出了实情:风雨太大,他不敢骑得太快,可电车还是在半路出了故障,他只得把电车停在一边,跑步而来。
那一刻我开始为自己因为等待太久恼火而羞愧,殊不知,为我送外卖的小伙子,正冒着风雨奔波在路上。我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风雨中将一份美食完好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替我们抵挡了世间的风雨,使我们能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之夜,安然地待在房间里面,享受温暖。
三
市中心繁华的路口,常年有一个卖唱的老人,说是卖唱,其实并不确切,因为从未听他唱过。他的装扮很奇怪,脸上戴着猴脸面具,身上却是一身破旧的蟒袍,有时候吹唢呐,有时候拉二胡。每当有红灯的时候,他就会表演得特别卖力,仿佛所有等在路口的人都是他的粉丝,但真的很少有人会听他吹了什么、拉了什么,人们都很焦急,根本无心欣赏他毫无节奏的演出。
他几乎不换地方,只在路口的两侧,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这里吹弹了多少年,他好像成了路口的活景观,每次经过那里,总能看到他,偶尔看不到他,心里还会嘀咕:那个老人怎么不在?是生病了吗?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许是太过司空见惯,才渐渐磨去了人们的同情心,很少有人往他面前的纸箱里投钱,但他好像并不介意,依然在红灯亮起的时候卖力地表演,一旦对面的绿灯亮起,他便会停下来。隔着面具,我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但透过他微微颤抖的双手,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落寞。
那一天,在等绿灯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大红棉袄,她听到老人吹唢呐,从人群中穿到老人面前,奋力鼓掌,人们都争相转头,看着兴奋得差点没有蹦起来鼓掌的小姑娘,然后一个大姐鼓掌,紧接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鼓掌。得到肯定和褒奖的老人吹奏得更加卖力,直到绿灯亮起,大家走远,他也没有停下来。
街头的那一幕让我感动。如何对待这样一个街边卖艺的耄耋老人,一个天使般的女孩,给了我们最完美的答案。
对陌生人的关怀,是人心的温度,更是一座城市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