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乐

夜渐渐深了。蜷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收藏的曲子。窗外春雨敲窗，淅淅沥沥叙说着，这样湿，这样凉，醉意弥散。超低音在墙壁间回荡，有着隐隐约约的质感，箍着我，像亲人的手臂。

悲欢总是如风，一阵一阵，忽地落下去，忽地矗起来。

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是你的生日。还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生日，说话谈笑，稀松平常。就像我们的生活，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只是相互陪伴，渡过一个个难关。无论是毕业时的迷茫，还是工作后的清贫，都相互鼓励着走下去。可仔细一想，心立即就开始疼痛起来：原来和你相遇已经十年。

十年前，你还是如花少女，我们正读高三。忙碌的学习，紧张的生活，让我们无暇抬起头注视面积并不大的教室。起初我们并不熟悉，直到有次老师提问你，我才注意到坐在我右前方、留着短发、笑靥如花的你。那一刻，我喜欢上了你的侧影。准确地说，是暗恋。

你那时成绩优异，并不是我能比的。所以，我开始努力学习。与你考上同一所大学，成为我巨大的动力。把做的每一张试卷、每一道题都当成与你拉近了距离，一步一步，一寸一米。

你生日那天，我以同学名义送给你一个日记本。我看到了你的惊愕。毕竟在此之前，我们说的话不到十句。但聪慧的你，还是给我巨大的善意。一个微笑、几块糖果，以及无言的鼓励。从那以后，虽然彼此并不言语，但我们拥有了默契。

高考结束后的那天夜里，在同学们的狂欢中，我望着你的时候，你也正远远地看着我。我鼓起勇气向你走去：“你好。”“你好”成为我们最初笨拙纯真的言语。接下来，填报志愿时，我和你报了一模一样的学校。可是后来，命运捉弄了我们。成绩出来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共同勾画的图景碎了，我们各自孤单地走向大学。我以为我们不可能再有相遇的点，整个暑假，我都闷闷不乐。

临开学前，意外接到你的电话。于是在我出发的站台，有你。在车窗外看着慢慢后退的你，我心如刀割。我曾经那么喜欢看奔驰的列车，而那一刻我恨它。也就是那场送别，开始了我们新的旅程。大学四年，在各自的守望中，我们用尽全力与时空的距离斗争。多少次的夜车、多少次的电话，多少惊喜，多少执着，只为证明彼此的坚守。

毕业之后，我继续读研，你去周口工作。我研究生毕业，来到漯河。还是分别，长久的分别。每次相聚，都是那么奢侈，甚至用分秒来衡量。而十年间的风雨，温情和辛酸，都成为平淡的回忆。十年之间，沧海桑田，你绽放宝贵的青春，陪我在青涩苦难中度过。如今，当你带着暖暖来看我，看着你拉着暖暖的手让她学走路的时候，想起你曾说过的那些埋怨我的戏言，还有你头上惊现的白发，我愧疚不已。

时间已经不可挽回地走过，而我亏欠你的，还有你的那些期待、那些委屈，虽然我不曾提起，但是一直记在心里。

我一直以为，命运里埋伏了许多偶然，可以假设，可以避免，可以忽略。在雨声连绵的深夜，回望这些从来不曾触及的部分，想起一些话语，真实的或者敷衍的，兑现的或者落空的，点点滴滴，意识到一生原本不长，属于我们的命运，也会一直持续。没有偶然或传奇，过去的、未来的，时时刻刻，都只是原因、结果，是生命的必经之地。

每一步，都是一生。

我会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