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华

初次注意大篆这种字体，是在某书法班的毕业作品中，觉得这种字体很古老，肯定难以书写，心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该有多好！

买了本《散氏盘》，试着临习大篆，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看到这种书体的时候，竟从内心产生一种共鸣，虽然我和它们相距几千年的时光，但丝毫没有隔膜的感觉，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觉得很喜欢它们，有种相见便要一笑的感觉。真的，每次看到它们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于是我急于了解它们。先从《散氏盘》看起。原来，它们于清代在陕西凤翔出土，来自周朝。那是周厉王时期，周朝矢、散两个封国划分疆界诸事，立誓并画图确认归属。由于周天子畿内封国有相对的自由，不必恪守王室的规范，书写时较为随意，带有情感色彩，显得生动活泼。为了土地，在那么久远的时代，是谁拿起笔来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他拿笔的手是如何运转的？我仿佛看到，在遥远的周朝，他们围在一起商量、书写的场景，那一定是夜半，白天的商量没有结果，他们终于在晚上达成一致意见。窗外，明月高悬，屋内，灯光摇曳，大概是冬闲的时光吧，天气很冷，有人打了一声呵欠。

大篆之美首先在于它具有孩童似的天真，纯净朴素，如大自然一样明亮单纯，不带一点做作之态。究其原因，还要从中国文字的起源上找。中国文字最早来自于象形，我们的祖先看到自然界的一切，根据其形状，以图画的形式记录下来，最后逐渐演变成文字。大篆与这种文字形成的时间较近，还带有明显的象形痕迹，这种象形来自于自然，把自然中的成分保留下来，其天真的情状，正如心灵不掺杂一丝尘埃的孩童。所以书写的时候，你要在心中充分体验这种自然与纯净，要写出它们的这种品质。

大篆之美在于古朴。这种古朴的感觉当然与它距我们时光悠远有关，它们携带着远古的气息，散发天真自然、无拘无束的光芒，将古朴与简单完美地结合。

因为大篆的原因，我对大篆所处的时代又有了兴趣。广义的大篆包括甲骨文、金文和六国的文字，狭义的特指从甲骨文走来的大篆。因为大篆，我又重新关注甲骨文这种中国已发现的最古老的成熟文字，有一种认知它们的冲动；因为大篆，我也会更多地关注从商到周这段时期的历史，或者说，因为大篆，再读这段历史的时候会有新的视觉、新的感悟。感谢大篆！

要写出大篆的古朴，必定要中锋行笔，令笔尖在笔画中间行，把笔画写出厚重的感觉，在提按的配合与墨色的把握下体现它的金石气。在书写技术之外，你的心中要装着这段历史，在你书写大篆的时候，会觉得现实与历史交融，仿佛在用手中的毛笔完成一次次与古人的对话与交流。还有什么样的感觉比这更有韵味呢？当你体味到这种韵味的时候，一定也会与大篆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