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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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7日 星期

上学疼不疼


□赵 杰

又到开学季,不由想起我小时候上学的糗事。

我上小学前没上过幼儿园,当时农村都这样。7岁那年,到了村小学入学报名时节,我稀里糊涂跟着父亲去了学校,负责招生的老师问我会不会数数,我自信地说“会!”随即快速从1、2、3开始往后数了起来,那老师高兴地说:“好了,好了,过了!”

开学那天,母亲满含期待地把书包和小凳子递给我,让我跟几个小伙伴去上学,我迷茫地问:“上学是干啥?上学疼不疼?”大伙一下都笑了!到了地方,我先是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稀奇,觉得一张张陌生的脸怪稀罕。上课的哨子响了,大伙都进教室了,我不知道进去,依然在外面徘徊。随后一个老师出来拉着我说:“小朋友,上课了,快进教室。”我问:“啥是教室?”他说:“咱上课这屋子就是教室。”我一边想着“上课”是弄啥的,一边跟着进去,进去后就跟他上了讲台,站在他身边。他说:“小朋友,这是讲台,老师讲课才站这儿。”我仰脸看着他小声问:“啥是老师啊?”教室里哄笑起来!老师耐心地对我说:“我就是老师,你们都是学生,你得坐下边。”说着拉我到一张桌子边上坐下了。记得第一堂课老师讲了几点要求,任命一个大个子同学当班长,还给每一排的学生任命了排长。

刚开学时,老师可能还没领到红墨水,批改作业先用的蓝水笔。几天后的一天上午,算术作业本发下来时,我眼前一亮:都是红笔划的,又粗又大!我觉得很新鲜,拿着作业本到处炫耀:“看我的多红、多大!”姓孙的同桌大声说:“你不害赖,你那全是大叉子,没一个对号,还鬼撅啥哩?”我顿时泄了气,坐下不吭声了。又过了些日子,考试语文了,老师在讲台上说:“大家准备好,这堂课咱考试,我念大家写,不要偷看。”老师都念几个字了我还在问同桌啥是“考试”,同桌不耐烦地说:“考试就是老师念啥你写啥。”我就马上听老师念着写起来。过了一会儿遇上了一个不会写的字,又问:“不会写了咋弄啊?”同桌说:“画圈!”我觉得画圈方便省事,不管老师念的字会写不会写,统统都画圈了。第二天上午,成绩出来了,我得52分,依然拿着本子到处炫耀。又是那孙同桌把我拉回座位,伏在我耳边说:“60分以上才算及格,你不及格,丢人!”中午放学回家路上,有同村的同学把我考试“画圈”的事儿宣扬了出去。大伙就对着我喊:“圈儿,圈儿,鸭蛋圈儿!”还一边喊一边用手比画着,不断起哄,我羞愧又无奈,觉得上学是件很丢人的事!

午饭后我决定不再上学了。小伙伴们到家里喊我时,我小声对他们说:“不上了!”他们劝说拉扯无效,就走了。老奶奶把书包挂我肩上,摸着我的头说:“这上学可是让你攀高枝儿、沿高埂儿哩,不上学长大了只能当挠粪堆鸡子,上不了琉璃大殿啊。”哄了一阵子,看我无动于衷,气得照我屁股上拧了两把,又用拐杖捣捣我的头,骂骂咧咧坐一边去了。娘刷过锅碗喂过猪,又与几个邻居一起哄我,我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着不动,也不答话。脾气温和的娘终于发作了:“你是个墙头子吗?就是个墙头子,我们说了半天你也该掉掉渣呀!”娘不顾我的踢腾反抗,把我放在肩上扛出了村,路上遇到下地上工的人,又有几个热心人帮助劝说,见劝说依然无效,就轮番帮忙把我扛到去学校方向的东南地。在这个过程中,我反抗愈加激烈,又骂又咬。最终我被放在社员们劳动的地头,站到那儿哭了半天。放工时,生产队长把我放到肩上扛回了我家。到家时,正好赶上出外办事的爹回到家。他问明了情况,用手指头点着我的额头说:“你当学生不上学,我今天要把你整服气!”随后在众多乡邻的围观下,爹找了一根长绳子把我捆在院子前面一棵大杨树上,又制了一个硬纸牌子挂在我脖子上,上面写着“逃学分子”。爹训我一阵子,问我服不服,我不答话,他就用树条子抽我。如此这般,几次三番,我“宁死不屈”。最终,在父亲绝望的叹息中我被乡亲们“解救”下来,当时我痛彻心扉的体会是:上学真疼!

但从那次挨打以后,我再没逃过学,而且学习越来越好。

不写了,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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