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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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7日 星期

冬吃萝卜


□王晓景

入了冬,就是吃萝卜的季节。

豫南平原多种植白萝卜,长圆形,蒂部微青,根部润白,水凌凌,肉嘟嘟,像美人的臂,当然是丰腴的美人。

萝卜几毛钱一斤,价格亲民,也是“蔬中最有利者”,大人小孩都知道“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要是碰到风寒咳嗽,白萝卜与小米煮粥,临关火时放入切好的葱花,再撒一点点胡椒、盐,可劲儿吃到满身汗,感冒也就好了,比药还灵。老中医在临床上碰到“三焦”不通的病人,也会建议多食萝卜。

这一整个冬天,萝卜都是主角。

勤劳善良、富有创造力的乡亲,以萝卜这样普通的食材,探索出生食、煎炸、焖炒、腌制、清炖等多种烹饪方法。

在田间干农活累了,顺手拔出一个萝卜,擦土去皮,掂在手上咬一口,味甜爽脆,汁水丰满,既解乏又开胃。也可带回家里洗净切片,淡淡的青玉色,糖醋汁调匀,堆在红瓷盘里,模样俊俏,吃到口里一派清鲜。

父亲念念不忘熟猪油炒萝卜的味道。后来我在袁枚的《随园食单》中看到有这样记载:用熟猪油炒萝卜,加虾米煨之,以极熟为度,临起加葱花,色如琥珀。这些配上玉米糁红薯稀饭,胜过多少山脂海膏。

我喜欢白萝卜与排骨炖汤,梁实秋先生也这样吃过,他说:“排骨与萝卜一起炖,排骨酥烂而未成渣,萝卜熟透而未变泥,汤呢?热、浓、香、稠。大家都吃得直吧嗒嘴。”冬天的关东煮也是以萝卜为首的。提前用棒骨和土鸡吊出半清澈的汤,萝卜就在里面慢慢炖,那汤早已沉浸在萝卜之中,吃前蘸一些柔和的黄芥末,一咬满口出汁。

街里街坊会做腌萝卜。之前是为省钱,以备不余之年,现在则为得味。白萝卜洗净,切碎,风干水气,伴上朝天椒、盐、生姜末,放进坛里腌制。半个月后取出,点红缀绿,香辣酸脆。

去年逛苏州时,在皮市街吃过一位婆婆做的萝卜丝饼。表皮金黄,咬开是白嫩的萝卜丝儿,鲜美软糯,外酥里嫩,那味道,贼香。婆婆说她们那里还有种萝卜,经盐渍后叫“春不老”,脆嫩鲜美,是寺僧们敬客佐茶的极佳茶点。

最精妙的吃法,还数洛阳水席的“牡丹燕菜”,以白萝卜丝为主料,与海参、鱿鱼、鸡肉、火腿等数十种配料精心制作而成。

食物的本源不在于名贵或是讲究,最简单的为果腹之物。在满足腹中饥饿这件事之后,才有了这各类的菜式。

有位远房亲戚在市里工作。一到入冬萝卜收获,父亲都会挑拣些根茎圆整、表皮光滑、大小匀称的萝卜带去给亲戚尝鲜。最初几年俩人还能就着萝卜喝两盅,后来那位亲戚的官儿越做越大,房子越换越好,就是餐桌上和储藏室里再也没有放萝卜的地方了,父亲和他走动也少了起来。

对庄稼人来说,最贵重的礼物莫过于自家地里产的东西,比起随手在商场里买些包装精美又添加众多物质的物品,这些吃食更纯粹。

这两年,亲戚退休了。经历过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感受过前呼后拥到形单影只,开始惦念老家的亲戚。偶尔会给父亲打电话,问问庄稼的收成,念叨着老家地里的萝卜,说还是萝卜吃着好,顺气消食,睡得踏实。

萝卜还有一个名字叫“莱菔”,音同“来福”,寄寓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人生也像萝卜,泥地里长出来,唯青青(清清)白白,才会来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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