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月色

五一假期，我给父亲买了一部新款智能手机，他爱不释手。我给他申请一个新的电话号码，并注册了微信，然后教他怎么玩，怎么拍照片、发照片，怎么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他很兴奋，也学得极为认真，连吃饭都顾不上，母亲催促了好几遍，他还像孩子似的拿着手机捣鼓不停。

父亲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学会了怎么玩智能手机。我告诉他这部手机是双卡双待，可惜他原来的手机卡太大，装不到新手机里面，我就提议开车带他去镇上复制一张新卡。他有点犹豫，担心我的身体，提议骑三轮车。我说来回不过十几分钟，他这才勉强同意。开车拉着他来到镇上，却因为赶上节假日，他又没有带身份证，新卡最终没能办成。不过，他仍然很高兴，还一个劲地说：“坐我闺女的车兜风了！”那一瞬间，我很伤感。

想起小时候，小小的我坐在他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父亲载着我去市区新华书店买书，去百货商场给我买凉鞋，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去小吃店吃红烧肉、喝胡辣汤……那个时候，我是那么瘦小，站着还没有他的腿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是多么年轻，多么魁梧，多么有力量啊！他心灵手巧，会做木工，我家的桌子椅子都出自他之手；他会修自行车，会修拖拉机，一个村子的人都来找他帮忙；他还会养鱼、养长毛兔；他会烧窑、会砌墙，他会种瓜、种果树，还曾经种过咖啡豆……在我幼小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在我眼中，他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可是，不知不觉间，他老了，今年67岁的父亲，一米八的身高，现在体重仅剩下110斤。在我的认知里，他还是那个能为我们撑起一方蔚蓝天空、无所畏惧的强壮男人；现在，世界在他眼里小得只剩下了天伦之乐，他变得那么容易满足，儿女一两句微不足道的关切，为他做的一丁点不足挂齿的小事，都会让他欣喜若狂……他有什么事情仍然习惯自己扛，自己种地，自己打理家里的一切。我和小弟的车，他坐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想到这些，我的心里总是充满愧疚之情。唯愿时光能慢些，让他慢点变老吧。

这个五一节，朋友圈里都在晒自己的旅程。除了娘家，我哪里也没有去，因为余生，父母在哪里，老家在哪里，我的诗和远方就永远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