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义

写下这个题目，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千百年来，人们都认为孙膑遭庞涓陷害被挖去膝盖骨的，现在说孙膑没有受到过“膑”刑，这不是与历史唱对台戏吗？

然而，通过翻阅大量历史书籍可以看出，孙膑的确不是被挖去了膝盖骨，而是被砍去了双足。众所周知，挖去膝盖骨，就永远无法行走了；而砍去双足，若安上假足还是能够行走的。也就是说，砍去双足要比挖膝盖骨的刑罚轻一些。

孙膑的“膑”字，就是古代的“膑”刑之“膑”字，《史记正义》上解释说：“膑，胫骨也。”上古时代有五刑，“膑、宫、劓、墨、死”，“膑”刑就是这五刑之一。到了周代，挖膝盖骨的“膑”刑就改为砍双脚的“刖”刑了。清代法学家沈家本在《历代刑法考》中说：“唐、虞、夏刑用膑，去其膝头骨也。周用刖，断足也。”孙膑生活在东周战国时代，这个时候的“膑”刑早改成“刖”刑了。

其实，孙膑从老师鬼谷子那里学成刚下山时，他的原名孙伯灵就被老师鬼谷子改为孙膑了。《东周列国志》这样记载，孙膑临下山时，鬼谷子为他改名为“膑”，庞涓知道后还大惊失色：“此非祥也，先生何作此举？”孙膑回答说：“师命难违。”

我们再看看历史书上是怎么说的。《史记·太史公自序》：“孙子膑脚，而论兵法。”《报任安书》里也说：“孙子膑脚，兵法修列。”这里“膑”的都是脚，而不是膝盖骨。

就是这个“膑”字，让人产生了误解。当时虽然“膑”刑已经改为“刖”刑了，但由于二者有着亲密的历史关系，所以，人们在用到“刖”字时还是习惯用“膑”字来代替，以至于习惯成自然。这些，在《历代刑法考》中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周用刖，断足也。凡于周言膑者，举本名也。”如果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司马迁的另外几段话说得就更为明了。《史记·孙子吴起列传》：“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报任安书》：“……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当然，孙膑“断足”绝不是司马迁的一己之见，东汉王符在《潜夫论》中也说过：“孙膑修能于楚，庞涓自魏诱而刖之。”这里的“刖”，就是断足。《说文解字》曰：“刖，断足之刑也。”还有，当年献和氏璧的卞和也是被砍去双足。《史记》：“昔卞和献宝, 楚王刖之。” 因此推断，孙膑受的的确不是挖膝盖骨的“膑”刑，而是砍掉双足的“刖”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