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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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8日 星期

妹妹,你在天堂还好吗?


□邢俊霞

意念中和你对视,我发现,你离我这么近,却又那么远。近到就像小时候你这个总也甩不掉的“小尾巴”跟随我左右,“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远到你一转身,从此天涯路远,人各一方,任我泪湿罗巾梦不成,徒留伤悲独怆然。

那年,我三岁,你一岁,姐妹初见。父母事业与家庭之间分身乏术,你出生之前将我送往姥姥家,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间,你我姐妹两地而居,只有逢年过节时,父母才会在有限的假期内带你与我团聚。

我清晰地记得,那年你又一次来时,我正在姥姥的织布机声中聚精会神地看着“小人书”。欣喜之余,我觉得我和你就像姥姥手中的梭子,在岁月的朝向中南北穿梭,周而复始。

暑假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夏天的夜晚没有华灯初上,多是恬淡静谧。疯长的野草是夏虫的家,夏虫从不关门闭户,任由叫声缭绕,在邻居家登堂入室。初时似有一两只,叫声丝丝缕缕,像是舞会开始前的暖场,很快就有同伴陆续加入,叫声此起彼伏,欢快嘹亮,仿佛各自进入自己的角色,在这个广袤的舞台上尽情上演一场华丽的演出。而我和你就在这悠扬的虫鸣声中,席地而卧。你揪一下我的耳朵,我挠一下你的痒痒,笑声中姐妹滚作一团,是我们百玩不厌的游戏,姥姥肚里永远掏不完的故事是我们睡前的催眠曲,天上盈亏的月亮照射着我和你不着边际而又青涩的想象……

那年,我十五岁,你十三岁,虽然你晚我几年被父母接回家中,但也总算姐妹团圆。叛逆的年纪多是非,那天,我找邻居家小姐妹玩,她家做的面穗汤,丝丝面穗均匀透明,像是在面汤之上撒入一层蛋花,让我眼馋。父母整日忙于生计,自然无暇顾及饭菜做的是否精致,要么面汤如糊、要么疙瘩如豆,多次央求做面穗汤无果,我很是懊恼,耍起了小性子。

几天后,你神秘兮兮地拉我进厨房,轻轻揭开锅盖,一阵面香飘过,我惊呆了:面穗汤!“谁做的?”“我!”瞬间我不由得泪眼婆娑:你幼时长辈疏于照顾,不慎掉入红薯窖,长时间缺氧导致身体瘦弱,直到三四岁才在多方求医后开始蹒跚学步。一直以来,父母视你为掌上明珠,从不让干任何家务。没想到,为了我的任性,你以柔弱的身体,推开烟火之门,为姐姐做了面穗汤。

那年,我二十四,你二十二。我和你嫁作人妇先后离开家门,岁月更替,四季轮回,每年的节日也是我们的团聚之日。没有离别愁绪,只有欢声笑语。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继续,然而,世事难料。2017年6月25日,你突发脑溢血,在ICU病房苦苦挣扎了四天之后,在万般不舍中离开了我,离开了你挚爱的家人们……

我不相信你会先我而去,你走的前一天,我进ICU病房看你,在我的呼唤中,分明看到你眼角有热泪、脸上有微笑,想必那梦魇中的一抹微笑,也是你散尽毕生力气,只为给身边守护的亲人一个安慰而已。

从年半的酷暑盛夏,到冬月风凉了一片片翠绿,吹落一地金黄,你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文字里。无奈,笔下文字越写越轻,心中思念却越来越重。当纤廋的文字承载不起浓厚的思念,只好任由长流的泪水,将我凄苦的心事淋透。

入夜,冷风把你晶莹的泪珠洒来,打湿了我的梦。我睁大眼睛,望向远方。天堂有墙,厚得难以望穿。尽管如此,我一直屏气倾听,倾听你心壁上我呼唤的回音:大妹,你在那边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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