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悠

一

七夕节又称乞巧节、女儿节。乞巧即“乞求女子巧慧”之意。在现存的古典文献里，有关七夕的最早记载始于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月光下，一群妙龄女子衣袂翩跹，欢歌笑语，柔荑纤手拿起七彩丝线，比赛穿针乞巧。最先穿过者即“得巧”，寓意能像织女一样心灵手巧。

古代的女子要谨遵三从四德，恪守《女则》《女诫》，规矩甚多。只有乞巧节当天，女子们才能嬉戏玩闹。所以她们才乐此不疲，从汉朝一直玩到南北朝，玩得厌倦了，于是想了个新花样，由穿针乞巧变为喜蛛应巧。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载：“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侯。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亦效之。”七夕夜，她们捉只蜘蛛放在盒子里，第二天再看，谁的蛛网结得最细密、最圆满，便说明得巧了。

这比起穿针自然有趣得多，但未免单调了，吃住玩游购娱配套才有趣味。七夕除了要摆上时令瓜果，供女子月下尽享，到了宋代，女子用糖煮成糖浆，裹上面粉和芝麻，切成长条，炸成金黄，做成一种叫巧果的小点心。乞巧节当晚，除了吃巧果，还将它们用红绳穿成一串，抛到屋顶，供喜鹊衔去搭桥，帮助牛郎织女相会，以此来乞巧。乞巧在古代绝对称得上是盛大节庆，宋元时最是鼎盛，甚至有专门卖乞巧物品的集市。

明清时期，女子们又发明了一种投针验巧的乞巧方式，明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载：“七月七日之午丢巧针。妇女曝盎水日中，顷之，水膜生面，绣针投之则浮，看水底针影。有成云物花头鸟兽影者，有成鞋及剪刀水茄影者，谓乞得巧；其影粗如锤、细如丝、直如轴蜡，此拙征矣。”就是盛一盆“鸳鸯水”，即昼夜的水混在一起。从乞巧节前夜开始晾晒，直到次日水面结出一层薄膜。七夕中午，女子们挨个抛针到水面上，以针影变幻来辨乞巧成败。在最近热播的《延禧攻略》中，有关于投针验巧的生动再现。

二

七夕是中国传统节日，源于牛郎织女的传说。七夕原本只是用来祭祀牵牛织女二星，隶属皇家祭天的节日，内涵也只为“乞巧”，宫女们多在这一天展示女红。后由宫廷流传到民间，在流传途中渐渐融入了浪漫的爱情元素。

南北朝时期，任眆在《述异记》中记载：“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自此即废织纴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之后《史记·天官书》和《汉书·天文志》均有相关记载。七夕乞巧变成了一出既浪漫又悲情的玄幻爱情故事。

浩渺星河，一岸隔织女，一岸隔牛郎，空有深情良人却朝暮不得见，只能隔岸观瞻。唯有到了七夕，人间所有的喜鹊纷沓至来，用翅膀搭起一座相见的桥梁。他们终于在这一天重逢，然而别离太久，思念尤深，相倾的话语太多，有口难开，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才有了秦少游的一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在我幼时，每逢七夕，母亲早早就在院中的葡萄架下支好桌子，备上蔬果。据说，耳力好又有灵性的孩子，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的声音。我屏息静气，恨不得把耳朵贴到天上去，可耳畔响起的只有风的声音，秋虫的嘶鸣，或近或远几声犬吠，家禽和家畜在窝里翻身的声音……

时至今日，很多古老的习俗早已中断在历史的长河。虽然我们不能像古代的女子那样在七夕穿乞巧针、捉喜蛛、制巧果、投针验巧等。但月还是旧时月，如果我们暂时想不到与时俱进的乞巧之法，那么至少应该在七夕月下，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去感悟和怀念一下几千年来有关七夕的那些流光溢彩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