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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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9日 星期

秋天的栾树


□安小悠

在秋天,于五一路南段邂逅一排栾树,在树下逗留片刻,坐看黄花纷落,细嗅微香芳尘,无论晨昏,都有一种别样的诗情和美感。尤其在微雨之后,鹅黄色的花瓣在树下铺了厚厚一层,行走其上,有踏雪之妙境,植物不说话,却可慰人心。清风凉而不寒,香而不腻,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直到路的尽头,岁月的尽头,人生的尽头。

栾树历史悠久,《山海经》已有记载:“大荒之中,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禹攻云雨,有赤石焉生栾。”栾树又名灯笼树、摇钱树、黄金树等。古代重视礼乐,凡事都以“礼”行事,尤重丧葬。班固《白虎通德论》载:“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杨柳。”故栾树又名大夫树。春天,它英气勃发,叶片嫩红可爱;夏季,它黄花满树,衬着青碧之叶;秋天,它黄花摇落,犹如雪落纷飞,全身缀满灯笼型的蒴果,随风飘摇,间闻铃声清脆。

如此佳木,到了秋天,茁壮的树干撑起盛盈的树冠,羽状复叶间开着米粒大小的花朵,金灿好似初秋的阳光,仍灿烂明艳,却又褪去了夏日的烧灼。栾花香气清雅,行于市区繁华街道而不失简约清扬。栾花是大野之花,浮在碧叶之上,开在天光地气之中,若折些花枝插瓶,便横竖看着别扭。栾花之美在月光下,花似桂,却又多了桂的活泼。清代诗人黄肇敏游黄山,初见栾树即倾心,遂赋诗曰:“枝头色艳嫩于霞,树不知名槐亦加。攀折谛观疑断释,始知非花亦非花。”把栾树之美写到极致。

栾花盛开,随性肆意,绝不像玉兰、木棉这样盛大的花开,一定经季节精心筹备过。栾花从初夏开出了第一朵花开始,或者比初夏更早,也只是开了个漫不经心,或许是春夏太多花草争妍的缘故。它实在不想卷入这场草木间的纷争,也不屑于此。不成想,从春到秋,开着开着,它好像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季节的位置,它是草木界的花开,理应为大地织出一片锦绣山河。于是,栾树所植之处,到了秋天流泻的全是人间的金色年华。

蒋勋在《此时众生》中也写过栾树:“普通植物大多是花儿极尽娇艳诱惑之能事,果实则像怀孕了的妇人般安静满足,仿佛所有的激情骚动都平静了下来,然而栾树这植物却相反,它的花儿是害羞谦逊的,果实却红艳一片,如花炽热,它所有的力量和美,貌似都在彰显着孕育的喜悦。”栾果由三片果皮包裹着,挂满树冠,色彩艳丽炫目,到了秋末,这种灯笼果会逐渐发黑,直至枝头萧瑟陨落。一树花开绚烂,最后修行成几粒黑亮的种子,所有人世福报和日月精华都凝进了这小小的栾果之中,故栾果常被制成佛珠,成为僧人随身佩戴的祥瑞,在沈括的《梦溪笔谈》、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以及徐珂的《清稗麦钞》以及各种佛经中均有记载。

前几日,路过澧河看到成片的栾树,草木近河总是能生得格外好,我在桥上俯瞰,一片青碧,一片鹅黄,一片绯红,一片素白,这是成片的,给人层林尽染的意境,青碧是叶,鹅黄是花,绯红和素白是果,一棵树,有花有叶有果,也只有栾树才能如此任性为之。有些却是成条的,这青黄红白之间,又因色调程度不同,给人彩虹渲染的情境。花瓣随风飘散在水面,在秋河中漂泊,有一种岁月的静好和唯美,也有一种青春的迷惘和伤感。

这秋天的栾树是美的,虽不能摄人心魄动人灵魂,但那种美却是柔和的,如青春岁月的不施粉黛,却纯美至极,有着一音的大气。我对乐器研究不精,但亦知乐器中罄、缶、鼓、筑皆一音。栾树是深秋大地上的一音,恒久地从春响到秋,甚至在落雪之际,那树梢枝头残存的小蒴果,也与雪落之声相和,颤动出人世间最美的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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