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存

自从冬站在了门外，我就在等一场雪。

等一场莹莹的雪，一场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荡彻肺腑的雪，一场能安放我心灵港湾的雪。

午后去野外散步，天空灰蒙蒙的，耷拉着脸，像是在等待什么；小溪也失去了往日的笑靥，沉默着忧郁的眼睛；鸟儿也披着清冷的外衣，站在枝头黯然神伤；出苗不久的冬麦，正颤抖着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翘盼远方。

大地，在等待一场雪。

那株一向持重的蜡梅，一听说冬的到来，也似耐不住了性子，一粒、两粒、三粒……一簇簇米粒大的花蕾，簇拥着，早早地趴在枝头等候多时了。只是，雪还没有来，虽经几场秋霜的浸染，却始终没能睹见蜡梅的一袭红裙。没有雪光顾的日子，梅就会暗淡，就会找不到来路，我的心就会空落。

梅，在等待着一场雪。

还有我的村庄，也在等待一场雪。没有雪的村庄，枯树颓枝，蓬头垢面，其情可哀，其景可怜；就连天空飘浮的炊烟，老态龙钟似的，一步一颤的，没有生气，也似写满了愁怨。从村庄出来，有一条弯弯的小路，揣着心事，连着外面的世界。自打儿子外出务工走后，老翁牵着孙子，每天徘徊在村口，张望着路的尽头，等来的，却是锥心而过的风和那三言两语的表白……老妪蹒跚着脚步，也把期盼印在村口，印在村口那棵瘦影斜斜的蜡梅树上；只可惜，雪没有来，梅还没有开，还没有远方的消息。

与村庄一起等雪的，还有我。

忽就想起去年的今天，早已是大雪纷飞了，虽然梅还没有蔚红，但已是含苞待放了；枝头梅影横斜，热热闹闹，温温融融，在雪里私语。迎春的喜鹊在枝间婉转，欢喜在等待的老妪眉梢间蔓延。妈妈也从远方回来了，牵着女儿踏雪寻梅，甜甜的笑声染醉了村庄的每个角落。我也约了三五好友，各执香茗，倚窗而坐。窗外鹅雪嘤嘤，屋内绿蚁红炉。杯盏盏，意融融，语喧喧。乐啊！想着这雪来了，梅就要开了，新年也快到了，这儿女们也该踏上归程。

如今，这莹莹的雪还没有到，一晃，站在村口等雪的我，还有妻，却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