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通常,一年中最早的春天从腊月就开始酝酿了,只是大多数人沉浸在过年的热闹氛围之中,不曾留意罢了。“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这雪里寒梅、雪色柳条,已是最早的春天。而今年,因疫情侵袭,把人困在家里。它却困不住春天,因为春天已经如期而至……
立春过后,北方的风往往还带着寒意,也许还会零星夹杂几场盐粒般的雪,但这是春暖花开的序幕。以往,当我走在这样的雪中,如同走在梨树下,风过之处。雪飘在脸上,化了,那清润微凉之感,又让人恍惚走在那“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的春雨之中。如今,只能在回忆里畅想了。
“春到人间草木知”,河岸的枯草丛里已显出几分绿意。扒开枯草,还能看到一条条曲曲折折的小泥丘,那是蚯蚓已在翻攒春天的泥土。冬日坚硬的冻土,在时光里悄悄发酵,脚踩在上面,只觉软软的、松松的,像踩在一块海绵上。冬日沉眠的小虫都在渐渐苏醒,去寻找春天的花朵。“桃含可怜紫,柳发断肠青”,树与树之间,缠绵着淡淡的青烟,而树的枝杈上,那一粒粒鼓起的叶苞已经泛青,微微膨胀,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无言的力量。
最让人心动的春天往往不是“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也不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而是此时此刻,冬去春来、冰消雪化,这初来乍到,无时无处不涌动着恰似“月色和雪色之间的第三种绝色”的春色。
往上看,天蓝蓝,层层叠叠的白云棉絮般在天空堆砌、绵延。尽管整体上来说,大地的色调还未褪尽冬日的苍茫,但寒冬的沉闷已经终结。蓝天下的河水颜色清透,“哗哗”地欢快流淌,“一江春水向东流”,听那水声,总是令人欣喜,胸怀诗意,仿佛身体里正流淌着的血液升温,就要沸腾了。但心底,却隐约着一种似乎是青春的忧伤,欲说还休,在心底沉淀着……非得等到春天的暖风吹开万千花朵的时候,非得等到疫情全数尽褪,才能消散吧……
须臾间,思绪飘到故乡,最早的蒲公英,往往在正月的烛光里,已兀自掀开了春的头纱。“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不久,粉的桃,白的梨,蓝的婆婆纳以及其他叫不上名字的花都开了。斜风细雨中,一只只堂前旧燕衔泥而归,在屋檐下搭窝筑巢;明媚的阳光下,黄鹂在翠柳上鸣唱,和着那牧童的柳笛共奏一曲清脆的春之乐音。青草淹没牛羊的蹄子,它们低头尽情吃草,在飞鸟眼中开成地上最大的花朵。春风一撇一捺地吹着,蘸着阳光调制的颜料,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终于描出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
思绪飘得越远,神经就被拉扯得越疼。疫情的阴霾还在村子上空笼罩着,不过,当我们都满心满意爱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能回报我们的只会更多。春天已如期而至,相信与春天赴约的日子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