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琪

母亲刚过门的时候，正赶上严重的自然灾害，万亩良田几乎颗粒无收。家中三间草房破旧、低矮，除了一米高的砖石地基外，就是坯土和稻草混合的墙，塑料薄膜蒙的木质窗户，墙角夜间窸窸窣窣的老鼠，雨天滴滴答答漏雨的屋顶都变成了母亲眉间那一缕久聚不散的愁云。

在家里排行老四的我，是母亲最宠的“幺儿”。从我记事起一直到参加工作以前都很少穿新衣服，可是母亲也从来没让我因为穿着问题在其他孩子面前抬不起头来。哥哥们的褂子经母亲的巧手稍加改造，便成了为我量身定做的“专属新衣”；姐姐穿破的裤子母亲略展身手，上身也一样合适漂亮。母亲的手艺也借着我们这些移动的“广告墙”，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慢慢地，就开始有缝纫的活计找上门来。于是，无论严寒酷暑，总能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半夜一觉醒来，缝纫机的“踏踏”声仍会不绝于耳。日月更迭，寒来暑往，细碎的“踏踏”声化为我们的摇篮曲，变成了一家人的起床铃，融入风中，飘向岁月深处……

经过几年的努力，家底渐渐殷实了一些，父母决定开土动工，盖房子。

为了把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从盖房的原材料上他们就亲力亲为，拉土、和泥、打坯、装窑、烧窑、出窑……一砖一瓦都浸满了父母的汗水。随着最后一批砖终于红透了脸，就到了砌墙建屋的时候了。二十多个工人十多个工种，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母亲则在旁边端茶送水、烧火做饭，就这么忙里忙外了几个月，房子终于盖好了。虽然窗户还是木质的，但满是破洞缝缝补补的塑料薄膜终于被明亮的玻璃取代了。我们几个小孩子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再也不见尘埃滚滚。水泥地结实干净，像母亲一样安稳地托起了我们和这个小小的家。

随着土地承包、包产到户政策的落实，我们这个小家的日子也渐渐滋润了起来。农村家家户户都建起了平房，母亲当然也是紧紧追随着时代的大潮，决定拆屋重建。因为手头宽裕，就直接全部包给了建筑队。很快，新房竣工了，就有了现在这个由四间堂屋，两间东屋构成的农家小院，铝合金的大窗户明亮又通透。还记得当时母亲摸着窗户，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