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赵无极来到法国皮尔·卡丹艺术空间观看前妻谢景兰的画展。赵无极微微俯下身，顺着谢景兰手指的方向，观看前妻作品。这是自1958年两人分开几十年后的重聚。

谢景兰1921年出生于贵州一个书香世家，小名兰兰。谢家后来举家搬往杭州。在父亲的悉心栽培下，14岁的谢景兰考上了杭州艺专，主修声乐。不久她在其表姐介绍下认识了来自江苏南通的银行家的儿子赵无极。热恋中，赵无极为15岁的爱人画了《兰兰画像》。1941年，两人在香港注册结婚。不久，赵无极从杭州艺专毕业，受聘为该校讲师。次年，夫妇俩的独子赵嘉陵出生。1948年，赵父资助他们三万美元去法国。

赵无极很快在法国声名鹊起，而个性独立的谢景兰此时却不甘心夫唱妇随了。由于此前在国内的一次误诊，谢景兰的喉咙不能唱歌了，于是转学舞蹈，后又学作曲，这也为她日后从事视觉结合听觉的综合艺术创作打下基础。从1954年开始，赵无极从保罗·克利的符号提取转为以中国古文字为灵感，开始创作“甲骨文系列”。《秋之舞》便是赵无极“甲骨文时期”重要的创作代表，他在提、按、顿、挫，勾勒、皴擦间创造了许多若文字般的符号，表现出带有金石刻文的形体与不容忽视的体量感。而谢景兰这一时期的创作也将中国书法编入舞蹈中。或许这也是这对艺术伉俪在艺术创作上共同的探索。

那段时日，沉湎于自身艺术创作的赵无极终究无法在很多方面照顾到谢景兰，渐渐两人的感情产生了微妙变化。一次聚会上，谢景兰初识在法国家喻户晓、有“音乐神童”之称的范甸南，毅然结束了15年青梅竹马的爱情。

1958年，范甸南迎娶了谢景兰。而谢景兰也宛如破茧重生般更名为拉兰（Lalan），开始了抽象绘画与音乐的创作，把视觉与表演艺术融为一体。从早期拉兰的抽象作品看，多少能看到赵无极作品中的神韵。她曾说，自己是从昔日伴侣赵无极那里领略到现代绘画造型的。她那些集动感、节奏和韵律于一体的作品，令西方人大为倾心。日后的拉兰，绘画风格从抽象到具象再回抽象，晚年的作品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在抽象绘画中融入了音乐和舞蹈，形成了一种新的综合艺术。那些线条跃动着音乐的韵律，又像一个舞者转瞬即逝的余影。

贰

近日辞世的书画泰斗陈佩秋，与其同为泰斗级书画大家的丈夫谢稚柳，留下艺坛佳话。

其实，古今中外艺术界不乏令人称道的艺术伉俪。他们不仅在各自的艺术领域颇有造诣，彼此还在相互扶持中滋养丰富了自身的艺术创作道路，留下一段段爱情故事。

赵孟頫与管道昇 “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管赵风流”指的就是赵孟頫与管道昇这对艺术伉俪。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赵氏一门三竹图》，上绘三段墨竹。第一段是赵孟頫和管道昇的次子所作，竹枝用飞白画法，强健有力；第二段为管道昇所画，右下角自题“仲姬画与淑琼”；第三段为赵孟頫所画，竹枝茂密，用笔沉着，右上方题有“秀出丛林”。这三段墨竹创作于不同时期，后人收集后将其裱成一卷，同时也应和赵孟頫与管道昇因竹结缘的爱情佳话。

1288年的一天，赵孟頫得知湖州瞻佛寺有一幅女子画的《修竹图》，吸引不少人前来观画。他亲赴寺庙，见墙上墨竹气韵生动，问了寺院长老才知道此图为德清茅山管公次女管道昇所画。这让当时28岁的“元代第一才女”管道昇因缘巧合遇到她的真命天子赵孟頫，也才有了这对艺术伉俪之后相伴共度三十多年的爱情佳话。

赵孟頫对诗词书画甚至音乐都造诣颇深。他把书法的笔法适当地运用到绘画中，创造出一种崭新的文人绘画形式，在中国绘画史上可谓独辟蹊径。他的书法成就极高，被世人称为“赵体”。管道昇的书风取法赵孟頫，她更擅长行楷。她在创作墨竹时，善于创新，最上面的竹叶用“燕飞式”画法，藏锋挑出竹叶，洒脱自然，她也是中国绘画史上知名度最高的女画家之一。婚后两人意趣相投，育有三子三女。二人不仅各自在艺术领域卓有成就，在艺术与爱的熏陶下，儿子赵雍、赵奕，孙子赵凤、赵麟都继承了赵氏书画风格和书画理论，名冠一时。外孙王蒙更是开创了“牛毛皴”“解索皴”，被后世与其外祖父并称为“元四家”。

人到中年的赵孟頫也曾一度在官位高升后想纳妾。在这婚姻危机的关键时刻，管道昇创作了《我侬词》表达自己的感受：“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赵孟頫看后十分感动，于是打消了纳妾的念头。1318年，管道昇脚气病复发，经过赵孟頫多次上书请求，最终才于1319年4月获准送夫人南归。5月29日，管道昇病逝在山东临清的舟中，后葬于东衡戏台山（今德清县洛舍镇东衡村）。赵孟頫深受打击，为其撰写墓志铭：“东衡之原，夫人所择。规为同穴，百世无易。树以青松，铭以贞石。”三年后，赵孟頫病逝，享年69岁，与妻管道昇合葬于湖州德清县东衡山南麓。这对艺术伉俪完成了与爱人的相守相约。

壹

赵无极的画。

抗战胜利后，赵无极与谢景兰夫妇带着儿子赵嘉陵在杭州。

谢景兰的画。

管道昇《竹溪览胜》（局部）。

迭戈与弗里达 他们的作品糅合了艺术和爱

迭戈·里维拉对妻子弗里达·卡洛的画如此评价：“她的作品犀利又温煦，像钢铁一样坚硬，像蝶翼一样自由，像微笑一样动人，却也残忍如苦难。”弗里达和里维拉的爱情可谓惊世骇俗，就如他们留下的艺术作品，糅合了艺术和爱。

弗里达·卡洛的形象和名作曾以动画形式出现在电影《寻梦环游记》里，她的画作论拍卖价格能和毕加索看齐，她的一生更是充满传奇色彩，曾被拍成传记电影《弗里达》。

弗里达1907年出生在墨西哥城，6岁时患上小儿麻痹症导致右腿残疾。1922年，36岁的里维拉来到国立预科大学创作壁画。弗里达当时还是一个学生，非常崇拜里维拉，当时他们开始联系。然而18岁时她遭遇严重车祸，脊柱、锁骨、肋骨断裂，骨盆破碎，失去生育功能，但顽强的求生意志让她最终挺过来了。

1926年弗里达在病愈过程中画了第一张自画像，画中的她美丽、充满活力。从此她开始以绘画记录生活与情感。1928年弗里达在朋友家的一次聚会上再次遇上里维拉，1929年两人结婚。

迭戈与弗里达婚姻的纽带更多是建立在艺术与精神上的。虽然两人的婚姻只持续了10年，但由于感情笃深，离婚一年后双方又复婚，直到弗里达在1954年去世为止。弗里达多次怀孕，但车祸留下的后遗症都让她以流产告终。她也将这些经历画入作品。弗里达最出名的作品，是她一系列的自画像和带有自己头像的作品。1946年的《小鹿》中，一头小鹿的身上长着弗里达的头，还长有鹿角，作品运用简单的隐喻表达了她内心的痛苦。

与弗里达反映内心的作品不同，里维拉的作品更多地与时代有关，画面也更加有史诗般的效果。他的壁画里经常有劳作、丰收、拥挤的市场、人们的集会、历史事件场景等。他也经常使用符号性的手法。他们在艺术观念上的不同见地，并不影响两人在艺术领域的并驾齐驱。据《文汇报》

叁

弗里达·卡洛笔下的自己和迭戈·里维拉。

迭戈·里维拉的画。

赵孟頫《鹊华秋色图》（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