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版:书摘
本版新闻列表
 
上一篇  下一篇
2016年4月7日 星期

琴声萦耳 茶香扑鼻

《茶痕:一杯茶的前世今生》
叶梓 著
山东画报出版社2016年版

□叶梓

一名仕女坐于石床之上,面前是一床古琴,她正在专心调琴;其右,另一名仕女端着茶碗,像是要轻啜的样子,却又停下来了,目光注视着调琴者;再右一些的仕女,身子微微前倾,朝向调琴者。她们三个人分别隔着一株梧桐与一株花树,这些植物的出现,不仅让画面的布局匀称有致,还让这座唐代的庭院绿意盎然。侧立两旁的侍女,手持茶器,以茶应之。

这是周昉在《调琴啜茗图》里呈现的一段唐代仕女生活。

擅画仕女、被人誉为“周家样”的周昉,还画过一幅《烹茶仕女图》,可惜的是和另一位画家杨升的同名画作《烹茶仕女图》,像一对孪生姐妹,集体走失在漫长的时间之河里,只把它们的芳名留给了画史。《调琴啜茗图》的这幅茶画,开启了琴与茶美好相遇的先河——从此以后,琴与茶,像一对高邻,更像知己,成双成对地走进了画里乾坤。

这是茶道与琴道的一次握手言欢。

中国是茶叶的发源地之一,茶从最初的药用逐渐发展为饮用,再到后来发展成具有一定程序的茶道,走过了漫长的几千年历史。在中国茶道里,最讲究的就是和、静、怡、真,“和”是中国茶道哲学思想的核心,是茶道的灵魂;“静”是中国茶道修习的不二法门;“怡”是中国茶道修习实践中的心灵感受;“真”是中国茶道通过茶来寻找生命真谛的终极追求。茶道的理想是安贫素、远荣利,从容淡泊,静心尘世。这其实与陆羽在《茶经》里论及的茶“最宜精行俭德之人”异曲同工。“琴者,情也;琴者,禁也”,此“情”此“禁”,正是中国古琴追求的清、正、平、和,与茶道恰好一脉相通。

早在遥远的神农氏时代,为了这场高山流水的相遇,琴与茶就出发了。神农尝遍百草而得茶,他还“削桐为琴,绳丝为弦”,发明琴瑟,流传至今的古琴样式里就有“神农式”。经过数千年的行走,它们终于从古代抚琴品茗的日常生活走进了笔墨之中,完成了一次堪称历史性交汇的华丽嬗变。

如果说《调琴啜茗图》是琴茶相随的一次发端,勾勒了古代仕女在骑马、舞剑、歌舞之外的一段世俗生活,那么,后来的历史流变中的琴茶如影相随,既是文人闲适生活的写照,亦是寄存隐逸思想的一处后花园。

诗人白居易就写过一首《琴茶》,其诗曰:

兀兀寄形群动内,陶陶任性一生间。

自抛官后春多醉,不读书来老更闲。

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

穷通行止长相伴,谁道吾今无往还?

晚年的白居易,赋闲在家,除了读书,就是听琴、品茶,算得上是独善其身。但他心里终究是不平静的,期待着有一天能够重返长安。平时,壮志未酬的遗憾靠什么来排解?就是琴与茶!虽然诗里头的“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后来成了四川蒙顶山茶的免费广告,但这绝非他的本意,他想说的一定是四川雅安的这款茶曾经陪他度过了一段心绪难平的时光。

唐寅在《事茗图》里画了一个携琴而来的文人,把琴声巧妙地隐藏起来,他到底会不会抚琴一曲,谁也不知道。而在《琴士图》里却直截了当地画出了一段琴声萦耳、茶香扑鼻的文人生活。松树翠绿的山水、抚琴的高士、精致的茶壶以及并陈的香炉古鼎并陈,如此风雅的时光,其实是每个文人藏在心底的白日梦,欲说还休,欲罢不能。清代项圣谟的《琴泉图》更是匠心独运:扑面而来的一条长桌上的一把深色无弦的古琴,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几件贮水的缸、坛、桶、盆、瓮。他略去了试泉的高士与山僧,但分明又能让你如临溪亭,这也是力透纸背的真功夫。

相比之下,陈洪绶的《停琴品茗图》就要冷寂萧索一些。此画作于徐渭故居青藤书屋。2012年的春天,我慕名踏访青藤书屋,它深藏于绍兴古城一条清幽小巷。去的那天春雨霏霏,游客稀少,站在天池面前,我忽然想起这幅画,而且固执地认为陈洪绶一定在这里喝过茶、论过道——扯远了,回到《停琴品茗图》,此画构图简单,人物造型下丰上锐,与古代的高士一脉相承,是陈洪绶迥异他人的造型语言,恰好也让画面弥漫着一股经久不息的清冷之气,仿佛这是深秋某日的一次雅集,甚至,屋外早早地飘起了片片雪花。他的另一幅《闲话宫事图》里同样出现了一个操琴的男子,长条桌上,茶壶、茶杯、贮水瓮、茶盒,一应俱全,而且,对面一持卷的仕女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红袖添香——如此看来,温暖如春的红袖添香,不光是我误以为的递茶送水,最好还能举案齐眉一起读书。

选摘自《茶痕:一杯茶的前世今生》


上一篇  下一篇
Copyright@1984-2006 China water transport. All Rights Reserved.
漯河日报社 版权所有 建议分辨率1024*768 IE6.0下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