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

小学时，几乎每个孩子都喜欢看小人书，我也喜欢，但现在想想，我实际上看得并不多，能记起来的当时看的小人书，似乎屈指可数。

1980年，在农村读了三年小学后，在县政府某局当公务员的父亲把我转学到县城——父亲一直在县城工作，母亲、两个姐姐和我，在农村。

在农村那个学校，班上有个同学，叫卫东，我们一个村，他大我两岁，比我见多识广，经常去镇子里的集会上听说书。逢农历的初五初十等日子，各村村民就来集会上卖瓜卖菜卖黄豆绿豆，农用牲畜来这里配种等。然后回村就跟我讲，南侠展昭、飞天玉鼠蒋北芳什么的。那个暑假结束离开村子去县城读书前，卫东来找我，让我寒假回村时给他带几本小人书，让我看着买，最好是打仗的，但他好像提了“平原游击队”之类的字眼，我没记住。到放寒假要回村前，就大概在新华书店挑了几本，至今记得的一本名字是《酒井》，好像是日本民间故事。

最激动人心的购买小人书的经历，是买《岳飞传》，一套十五本，一本一本地等，一本一本地买。那种等待，那种新华书店哪册哪册“来了”（到货）的激动，那种买到手后的紧张与兴奋（光前面的扉页就翻来覆去摸半天看半天，不舍得翻开看第一页），至今仍像长在自己身上。

实际上《岳飞传》我并没有买全，第二册《枪挑小梁王》我就没买到，因为有时候到货了我并不知道，小伙伴们之间当然会传播这些消息，但个别时候，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新华书店货已卖光了。《枪挑小梁王》我是借了邻居小伙伴的，至今记得岳飞在进比试场前碰到“山后杨再兴”“湖广罗延庆”的段落。第十二册《小商河》我也没买到，好像是一个学期开学前到的货，但当时假期我在农村，等开学到了县城，书店已经没货了，心里还埋怨父亲为什么不给我买了等我回来看。现在想想，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县城公务员，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是不会有这种信息来源的，不像我们现在，不管你想不想知道，微信朋友圈、微博之类的社交平台，会把各种资讯即时送到你的面前。我后来用两本新的小人书去跟一个同学换了本旧的《小商河》，我记得很清楚，一本是电影《白莲花》的小人书，一本是《武松》。换来的那本《小商河》封面已经有了一道道的折痕，拿回来后受到了父亲的批评，大概是觉得我有点败家的倾向。

还有本小人书给我印象深刻，像《白莲花》一样，也是一部电影，但电影的名字我忘记了（后经人提醒确定是反敌特电影《美女骷髅》），只记得是我公安干警抓潜藏的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敌对分子的故事。记得里面有一页是一个骷髅，小伙伴们都觉得这个骷髅可怕，但里面更让当时的我害怕的是女特务的那张脸，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往斜上方盯着你（俯拍的镜头），眼神里透着满满的险恶，我一个人在父亲的宿舍里，看到这一页时都要赶紧跑到户外的光天化日之下。

若干年后，工作了，有时候出差，在机场书店会看到现在出版的更大开本、纸张更好的豪华版小人书，当然也有以前那种小的、朴素的，每次看到都有买的冲动，但实在不想在旅途中增加负担，所以始终也没有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