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酒文化》
王春瑜 著
商务印书馆2016年5月出版
□朱小海
大概十年前,北京出版社出了几辑“大家小书”。诚如编辑在前言中所说,这是一个俏皮的名字。所谓大家,一方面作者是周作人、黄裳、赵朴初、沈祖棻等大家;另一方面书是写给大家看的,是大家的读物。所谓小书,只是就篇幅而言,十万字左右,轻便小巧。
王春瑜先生浸淫明史研究多年,老笔常开五色花,我买过几本他的书,如《他们活在明朝》《卖糖时节忆吹箫》,都是属于“大家小书”的类型,薄薄一册,却意韵深远。老先生新近又出了新书,《明朝酒文化》。我喜欢看这种书,以极小的切口进入宏大的历史,小中见大,不空洞,非大家不能为。
有明一朝,酒风极盛,上自王公贵戚,下至贩夫走卒,几乎人人饮酒。这也有赖于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明代的酒大致分两种,一种是自酿自饮,除了富民大户、文人雅士、普通农家,皇宫御制也属于这一类;另一种就是面向市场的商品酒,既有国营的酒户,也有民营的酒商,货源不断,供应充足。因此,神州处处是酒楼,“经行之处,一过山坳水曲,必有茶篷酒肆,杂以妓乐,绿树红裙……”咱们苏州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戏园、游船、酒肆、茶店,如山如林”,特别是七里山塘,“酒店新开在半塘,当垆娇样幌娘娘。引来游客多轻薄,半醉犹然索酒偿”,还有专门的酒船,载客泛舟于河上,在浅酌低吟、檀板笙歌中,饱览江南风光。
王春瑜老先生在书中还介绍了几种特殊的酒,其中“生漆酒”和“干醡酒”都与东厂有关。生漆酒,大概是把生漆置于酒中制成的,食之能使人失声,冯保和张居正合谋诬陷高拱谋逆一案中就用过。干醡酒其实不适酒,又称搬罾儿,是东厂的一种酷刑,搬罾是一种特制的渔网,我小时候玩过,大概是把人当折叠椅强制练柔术的样子吧。“轮回酒”口味很重,实际上就是人尿。“南京吏侍章公纶在锦衣狱,六七年不通药饵,遇胸膈不利、眼痛、头痛,辄饮此物,无不见效。”时至今日,仍有人尿入药的,用的花名是“人中白”或者“淡秋石”,下次吃中药的时候不妨仔细检查一番方子。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利也有弊,酒也如此。明代冯梦龙的《醒世恒言》里有一首《西江月》说得真好:“酒可陶情适性,兼能解闷消愁。三杯五盏乐悠悠,痛饮翻能损寿。谨厚化成凶险,精明变成昏流。禹疏仪狄岂无由,狂药使人多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