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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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8月11日 星期

佳 肴


时隔二十年,鲁局长又来到了当年工作过的小石镇,视察学校危房。中午,镇长安排在镇里最大的酒店里吃工作餐,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耳热酒酣之际,鲁局长突然点名要吃二十年前镇中伙夫李大作做的芝麻叶手擀面,一时,作陪的镇中校长很为难,当年的伙夫李大作早已退休,不知去向,不知死活,现在,山珍海味倒不缺,当年李大作做的芝麻叶手擀面到哪里找去!真是锅篦上抓窝窝!

鲁局长二十年前在小石镇还是个财政所长,有一次到镇中办事,发现了伙夫李大作做的芝麻叶手擀面,味道好极了,吃了一次之后竟上了瘾,隔三岔五地就去蹭李大作的饭,直到他上调。时隔二十年,旧地重游,触景生情,当年李大作的芝麻叶手擀面的味道又涌上舌尖。圈里人都知道,市财局的鲁局是个出了名的美食家,按他的观点,花的玩的都是人家的,吃进肚里的才是自己的,其他都是身外之物,所以官场多年,不贪钱财、美色,只图美食充肚,别人都犯事儿了,他很稳,一路高升!

镇长把校长拉到一边儿吩咐道:“想尽办法去找李大作,千方百计——只要他活着——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我弄过来,就说他当年的老朋友,如今是市财局的局长鲁二球,大老远的特地来找他玩儿哩,叫他带上芝麻叶及他的一套家伙儿赶紧过来,给老朋友再做一回当年的芝麻叶手擀面!”

十二点半,已近七十岁的李大作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酒店。鲁二球一看到李大作还是当年的模样,食欲“噌”地一下子就上来了。校长说:“李师傅,赶紧去后厨做你的芝麻叶手擀面吧,时候不早了,拿出你当年的手艺,给老朋友尝尝鲜。”简单寒暄之后,李大作小跑着进了后厨。

不一会儿,漂亮的小姐端上了热腾腾的芝麻叶手擀面。鲁局长兴致盎然地捏起了筷子。可是,挑了两口之后,鲁局长突然停了下来不吃了,脸色很难看。镇长慌了,附在鲁局长耳旁耳语一番之后,又与校长耳语一阵之后,校长把李大作叫了出来,问:“李师傅,你咋弄哩?你是成心坏事呢还是真的老了?你做的芝麻叶手擀面,鲁局长咋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呢!”

满头大汗的李大作一脸无辜:“没变呢,几十年来,我和老伴儿都爱吃这个,经常自己做,连手劲儿都没变,只有做得更好,不会差啊!芝麻叶是我夏天自己捋的,我带的面是我自己磨的八五面,面条是我自己擀的,家伙儿和调料儿都是自带的——几十年来,我老两口一成不变地吃着当年的味道啊!”

“不管你咋弄,李师傅,求您了,今儿你非得把鲁二球这货给伺候好了!这是个很严肃的政治任务,有一大笔危房翻修款在这货手里搦着,他高兴了,咱们学校就不住危房了,知道不?快去想想办法。”校长把李大作挽进了后厨。

一会儿工夫,服务小姐又端上了几碗:“李大师傅的拿手厨艺,霜打红薯叶手擀面来了,请鲁局慢用。”

镇长、校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只见红光满面醉眼迷离的鲁局,挑了几口面条儿又放下了筷子,而且脸色更难看了。镇长慌了,校长慌了,趁镇长与鲁局搭讪之际,校长出门去找李大作去了。

“我的大爷啊,你到底咋回事儿嘛!”校长几乎要对李大作哭出声来,“想想问题出在哪儿,看你也怪掏劲儿的,鲁二球这小子咋就吃不高兴呢?”

李大作张口无话,大冬天的只不停地擦汗。

校长说:“求求您,只有您才挠到他的痒处,就超常发挥一次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东西,只要能让这尊菩萨站起来开颜离座儿,镇长说了,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李大作平生没有难为过,这会儿犯傻了。一脸的黔驴技穷。他吐了口唾沫:“奶奶的,这要难为死我哟,他到底想吃啥呢?”

镇长司机见李大作难为的样子插话道:“李大爷,你想想平时你遇上为难事儿,都怎么解决的,想想?”

一句话提醒了李大作,他一拍脑门儿:“对对,走,回我家问问老家伙去。”

一小时后,鲁局的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了,他终于吃上了一道从未吃过的,滋味远超当年的芝麻叶、红薯叶手擀面的地方特色菜:珍珠水晶高蛋白。

服务小姐端上来时,鲁局眼前一亮,只见一盘椭圆形珍珠似的晶光微黄的一道菜。鲁局长一尝,满脸笑意,兴致勃勃地吃了个精光!

最后,肚大腰粗的鲁局站起来,笑了,一脸汗水的镇长笑了,校长笑了。独独李大作的笑有些牵强、别扭。

临走,鲁局拉着李大作的手不放:“你这家伙没想到还留有这一手,到底给我弄的啥玩意儿,恁好吃?比你当年的芝麻叶红薯叶手擀面强多了!”

“老鲁,下次来再告诉你谜底,你别忘了我们小石镇的学生还住着危房就行!”

“哈哈哈,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来,一定来,下次来专吃你的珍珠水晶高蛋白!”鲁二球带着满足和笑意晃上了车。

鲁局走后,镇长大大夸赞了李大作一番。李大作急着收拾家伙儿走人,镇长、校长及众人执意询问这道珍珠水晶高蛋白怎么来的,怎么没听说过这道地方菜!

李大作被逼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几样手擀面鲁二球都不满意之后,他特意回家向老婆讨教。老婆听后,也无辙了,勃然骂道:“现在当官的凡是人吃过的什么没吃过!什么都吃腻了,舌头都变质了,怎么会吃出当年的味道!谁也没办法,现在,火腿肠掉地上狗都不吃!”

正说话间,一条狗窜了过去,李大作灵机一动,到宠物店买了一包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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