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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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25日 星期

在爱面前认输


□安小悠

那天在商场门口,我碰到一个年轻的母亲,她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两岁左右,虎头虎脑,长得甚是可爱。因为刚从商场出来,婴儿车里有个大袋子,里面塞满了东西。

“你坐不坐车车?”年轻母亲俯下身,声音轻柔地问。小男孩无视,摇头。

“你到底坐不坐车车?”这次,年轻母亲的声音严厉了些。毕竟,如果小男孩不坐车子的话,她无法一手推车一手抱他。但小男孩依然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可是明亮的大眼睛里分明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坐不坐车车?”年轻母亲的声音又调高几分贝,倔强的小男孩还是摇头,可是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在白皙的小脸上,淌出两条委屈的河流。

“好吧!妈妈抱!”小男孩的两行泪水是威力强大的武器,轻易打败了年轻母亲的坚持,她缴械投降,认输了。

她弯下腰抱起小男孩,将他揽在肩头,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小男孩啜泣着,但脸上分明开出了花,笑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真拿你没办法!”年轻母亲嗔怒着,继而一手推起小推车,一手抱着小男孩,往前走去,走不几步,就要重新换另一个手臂,踉踉跄跄,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风吹起她粉红色的上衣,仿佛吹开了一朵盛开的花。

9月份,我乘火车去洛阳。正巧是开学季,车厢有很多学生,其中有一位父亲送他的女儿去外地上学,刚巧坐在我的旁边。火车快启动的时候,他对我说:“拜托你到洛阳站的时候,帮这个小姑娘搬下行李,她力气小,扛不动。”边说边塞了一瓶红茶给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匆匆下了火车。小姑娘很文静,一路上很少主动说话。直到得知她要去洛阳师院,且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刚好我也上的是师范院校,我们的共同语言才多起来。不知不觉,洛阳站就到了。

我站起来,正准备帮她把行李从行李架上抬下来,却突然看见她的父亲。我很震惊。我明明看着他走下火车,却不知他何时又折回来。我们乘坐的那趟火车,从漯河到洛阳,不过三站路,可他父亲仍不放心,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站了三个多小时。

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被深沉的父爱震撼了。那位父亲并没有走过来,仿佛怕被女儿看见。他匆匆下车,站在月台处张望,直到我们顺利出站,直到看到小姑娘登上前来接新生的校车,直到校车走远,他才匆匆回过身,向售票窗口冲去。

他身材略胖,上楼梯的样子有些笨拙,让我一下子想起朱自清的《背影》。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是夕阳晃花眼了吧?或许在父母眼中,我们永远是孩子,儿行千里母担忧,或许不止母担忧,担忧的还有我们的父亲。

十一期间,我骑电车回老家,走在乡间小路上,突然被后面冲过来的摩托车挂倒,我狠狠地摔在地上,腿和右手都摔破了,鲜血淌出来,沙土渗进伤口,火辣辣的痛。那个骑摩托的人,他的摩托已经因惯性冲出去将近两百米。我本以为他会逃走,没想到他竟折了回来。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破旧的衣服,上面全是点点水泥和斑斑白灰。很显然,他是工地上的泥水匠。他脸庞黝黑,却洗得很干净,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背着夕阳,他的头发、腮旁的鬓发和下巴的胡楂都白得刺眼,似点点霜花落。

他扶起我,看到我右腿淌下的血,他慌了,显然事故对我的伤害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怔怔地木在那儿,像个做错事不知所措的孩子。好一会儿,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急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全是一块五块的零票子,“我是干活的,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就这么多!”仿佛怕我不相信,他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过来,然后才把钱递给我。

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父亲,他也终年在外打工,会不会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时刻?他干了一天的活儿,或许慌着回家,只为早点见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一天流尽汗水,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我把他的手挡回去,“不用了,以后骑车小心点!”听到我这么说,他很感激,把电车扶起来,确定我能骑以后,他才离去,最后还是把那一把钱强塞给了我。

我回家,在母亲发现之前, 匆匆换掉衣服,将伤口藏起来。虽然事后留了疤,但我总觉得,不管遭遇何事,在爱面前认输,多些包容之心,都没错,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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