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华

“一切是从那本英语书开始的。那书中的男孩叫Li Lei，女孩叫Han Meimei，还有Jim Lily 和 Lucy、Kate Lin Tao 和 Uncle Wang，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叫Polly它到处飞……”

偶然听到这首《李雷和韩梅梅》，瞬间时空变迁，青春倒流。

1994年，我在县里的一所中学上学。那时学校的大门朝南，操场的东北角有一棵高大挺拔的大槐树。每当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我和好友就会坐在大槐树下，望着远方出神，想象着世界的另一端会是什么样子。有时也会看一眼奔跑的男生以及天空一闪而过的飞鸟。

提起青春，每个人的回忆里都有一个自己的主角。英语课本里的李雷和韩梅梅是那个年代的记忆。

初中时代，男女同桌，和小学不同的是，桌上的三八线不知什么时候被抹去了，代替它的是邻桌的善意，有时是一包瓜子，有时是一颗糖果。

我的同桌是一个古灵精怪的男孩子，瘦瘦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上课时他不是看小说就是睡觉，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桌上的时间很长，有时阴影打在他脸上，甚至可以看到他细细的汗毛泛着光。让我佩服至极的是，不管老师什么时候提问，他都能回答出来，我曾一度怀疑他的智商比我们要高出好多倍。

邻桌是个超级爱美的小男生，皮肤白净，眉清目秀，像个女孩子。头发总是梳得油光可鉴，上课拿一面小镜子，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用课本挡着，对着镜子望呀望，还用手抓头发，头颅顺着手势往后一扬一扬的，那神态、那架势，颇有明星范儿。

后桌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小女生，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记得她最喜欢唱孟庭苇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

她哼歌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满脸陶醉，好像她自己也变成了那朵洁白的云儿。

那时家长、老师最忌讳的话题就是“早恋”。在学校，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多说了几句话，哪个男生送了女生一个笔记本或者生日贺卡，抑或哪个男生多看了哪个女生几眼，家长老师眼神中就充满警惕，同时也会成为同学们私下讨论的话题和脸红心跳的秘密。

在我们的青春里，还有一个最容易被忽略的角色，那就是老师。我们会在很久以后，偶尔想起那个在课堂上满脸疲惫、声音嘶哑的人，是他们把陪同家人的时间都给了我们。率真严厉的张老师、青春动感的马老师、温柔可亲的陈老师、乐观幽默的贺老师……他们用不同的方式爱着我们。而当时年少轻狂的我们，桀骜不驯，会埋怨老师的题海战术，生气时把书摔得噼啪作响，在不喜欢的课堂上偷偷地画小人，会恶狠狠地想，等中考之后，一定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睡他个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不觉间已站在30岁的尾巴上，才惊觉青春已如一列永不返程的火车，在生命中呼啸而过，再也没有机会穿上校服在操场酣畅淋漓地踢场球了，再也没有可能下晚自习后和好朋友一起头抵着头说悄悄话了，再也没有为某个喜欢的男生偷偷写诗的冲动了……

“好多年没有再一次翻开它，哪一段说的谁和谁，偶尔还能细细回味，书中他们的喜与悲，书外身后的是与非，还有隐隐约约和我，一起长大的小暧昧……”

《李雷和韩梅梅》这首歌依然在耳边回荡。据说学校后来改造，大门从南改成北，那棵高大的槐树也不知所踪。据说当年的张老师前往市里一所学校当校长了；马老师和陈老师也调去另一所中学；而乐观幽默的贺老师却因为突发心肌梗塞，再也见不到他了……

据说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男生后来考上西安一所大学，现在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那个爱臭美的男生当了兵，后来回到家乡当了老板；那个爱唱歌的女孩开了自己的服装店……

时光变迁，李雷和韩梅梅的故事也许还在中学里继续演绎，但长大后，在夜深人静时，我们偶尔会想起有一个叫李雷或者韩梅梅的同学在我的世界路过，还有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名字叫作Po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