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阁

鸟群去了远方

马厩里装满了空荡荡的风

一层薄雪覆盖在黛色的瓦檐上

房前是田野

屋后是荒冢，这命啊，薄的

像瓦檐上的雪

偶尔有树上的细枝随风摆动

拖走了鸡鸣犬吠

包括寂静

顺其自然

提到风，风就有了翅膀

说到雨，雨就淅沥地落在窗台

想到花，花就举起满坡的火焰

一些事情，就让它

顺其自然地发生

比如：厌倦，分离，怀念一个人

都不必太刻意，比如：打翻了一坛老酒

就让它沿着木质的细缝缓慢地渗透

比如：那一年，下雪天，我和你

围炉而坐，忆着忆着就哭了

比如：落叶，想落到哪儿就算哪儿

比如：斜阳敲响暮鼓

已暗下来的水面，仍有鸥鸟徘徊

比如：那出水的芙蓉

在十指相扣的爱情里，撒娇，任性

比如：一滴母性的汗珠，不停地流淌着

唤起一座村庄的辽阔和仁慈

比如：那一粒粒词语

就让它，在时光里

种下一片片的悠然与宁静

雪落苇塘村

雪花

枕碎老屋的一块小瓦

一豆灯火，亮着

噢——那是一个老鳏夫

还在咂摸着——

那年月，跟人跑掉的小媳妇

一个夜晚

他的目光淋湿在

雪地里

雪花，簌簌地下着

苇塘村，地窖的白菜

被窝里的女人，她们一夜间

隆起的腹部，是一个春天

在蠢蠢欲动

天亮了，栖息在湖里的

那只白鹭

兀自踩断一茎苇枝，飞了

涨潮后

他俩

划着小木船

轻轻地向一块礁石靠近

湖面上，风有些大

遮盖了模棱两可的细语

一对鸳鸯，追逐着隐入苇丛

他俩对望，温柔张开它的翅膀

像从前，像光阴的短笛

过了几年，潮涨，淹没了礁石

像一个人的目光

掠过那片湖水是如此浑浊

而那一叶空了的小舟

还微醺在水面上

两只桨，吱吱呀呀

像是虚弱的怀念，和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