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阁

万家灯笼，和热闹

拧亮了一年的黑夜

鞭炮，炸响

在苇塘村上空

父亲点上一炷香火

一拜三叩，他的喃喃自语

充满了神性

之后全家人

围在一起，用往事取暖

饺子、老酒、压岁钱……

还有憧憬，都回到了朴素的农谚里

回家过年

春风也跟着挤进了门槛

她想摸摸我身上的骨头瘦了几钱

奶奶

新年的爆竹

在这个春天响起，黑沉沉的夜晚

下起了小雨，小雨敲打着窗台

像思念，恍惚而潮湿

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跟着奶奶去熊寨村的姑姑家

要经过一条汶苏河，窄狭的石桥下

水声潺潺，向东流淌

如今，奶奶已去世多年

每次听到潺潺的水声

它就好像还在身体的某处

一直醒着流淌着，像是嘤嘤在哭

记得奶奶很久以前哄我入睡时的调子

喃喃地，轻轻地，潮湿而恍惚

像春雨的小叮咛

那些夜晚，在一个叫苇塘村的地方

当风还在它的上空凛冽的时候

奶奶总是一手把我抱在怀里

另一只手不停地在灶膛里拨弄着柴火

嘴里哼唱着喃喃的调子

驱赶我对黑暗的怕，和冷

如果门“吱呀”一声

她明明知道是风

也总是抱起我，起身朝门口观望

似乎每一阵呼啦啦的风里

都带着亲人回家的消息

新年的爆竹响了

我现在还在离您一百多公里外的小城

但总有一天我会魂归故里

让您的魂儿，牵着我的魂儿

一起飘在苇塘村的上空

归兮

一场冷风吹来

年味渐浓，小瓦微微上扬

苇塘村上空，飞鸟忙着搬运时光

再往深处望

小雪，昼夜兼程，用花瓣点灯

敲响苇塘村的门铃

背井离乡的人，在远方

捂紧内心的风雪

用炊烟敲打村庄的额头

急欲拧亮门楣的红灯笼

方言散落天涯

你赶得那么急，走得那么远

孤独那么辽阔……

都硌疼在一年打拼的收成里

年轮越来越贴近村庄

一枝褐色的梅，用她的洁净与妩媚

祈祷着——

一场大雪的来临

和你的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