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娜

前几天，我和母亲到距漯河数百里的一个小城看望亲戚，回来时，我们在候车室等车，母亲看到角落里有个疯女人很面熟，定睛细看，我和母亲倍感震惊：这不是英吗？

她穿着不知谁给的花格格衣服，头发凌乱，眼神飘忽不定，手中摆弄着一把破线头和几根一次性筷子，嘴里喃喃有词：“孩子，妈妈又给你织新毛衣了！”

眼前浮现出多年前的场景。那时的她，年轻漂亮，白白的皮肤，黑亮的头发，坐在村头那棵古槐下，给她的孩子织毛衣。她的神情是那样专注，嘴角浅浅地上扬，一针一针，毛线在她的手中欢快地跳跃。她有两个儿子，儿子们继承了母亲的美丽五官和白皙的皮肤，粉嫩嫩的，很是可爱。英抱着小儿子，轻轻地抚摸他，冲孩子甜甜地笑。大儿子玩一会儿，便跑到妈妈身边，俯下身，在弟弟额头亲一口，又跑开了…… 这样的温馨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后来，孩子慢慢长大，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却越来越多。丈夫甚至开始对她动手，她脸上美丽的笑容没有了，只有伤。她还是会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坐在槐树底下给她的孩子织毛衣，神情还是那样专注、认真，似乎把所有生活的苦，都织进了毛衣里。

后来，家暴越来越厉害，丈夫甚至用皮鞭抽打她，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条血淋淋的伤痕。村里女人可怜她，劝她一走了之，可她说：“我走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呢？”这样的日子，她坚持了好多年，直到小儿子上学，丈夫对她的家暴丝毫未减。不知从什么时候，人们发现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有时哭有时笑，有人说，她大概是疯了。后来，就听说她离家出走了。

车站的人告诉我们，这个女人经常坐在候车室的角落里摆弄捡来的破线头和几根一次性筷子，嘴里喃喃有词：“天冷了，妈妈该给你织新毛衣了！”如果有人走近她，她会歪着脖子冲你傻笑，然后，认真地告诉你：“我有两个乖儿子，我在给他们织毛衣。”

母爱是一种本能。火车就要开了，我们走进站台，我发现脸上凉凉上，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