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伟

父亲曾经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那是20世纪70年代，他所在的工厂有一位80多岁的退休老工人。有一次，大家看见这位老人拄着拐杖，急匆匆地向火车站赶去。以为老人家有什么要紧事，就询问老人，以便帮助他。这位老人说：“我的孩子从南阳老家来看我，他没见过火车，今天一早就去火车站看火车。现在快中午了还没回来，我想去看看咋回事？”大家问：“你的孩子多大了？”老人说：“六十多了。”大家哄堂大笑，六十多的人，还用看吗？这老头真搞笑。但这位老人不理会大家的嘲笑，仍然拄着拐杖向车站走去。

年幼时，我每次听到这个故事总是哈哈大笑，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笑不出来了。我的父亲不也是这样吗？

1993年秋季，当时我还在镇里上高中。本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谁也没想到，气温突然降低，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同学们都穿得很薄，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没想到，上午第一节下课后，有人叫我，说父亲给我送衣服来了。同学们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我慌忙赶到寝室，只见父亲身上落满雪花。他一边让我换衣服，一边对我说，早晨吃过饭，他就拿着衣服从家里赶来了。路上的雪很厚，不要说骑车了，就是走路也很困难。以前四五十分钟的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1994年春季，当时我经常感到头疼，经医生检查是鼻炎，需要做个小手术。父亲那时开了家修理铺，每天的活儿很多，实在抽不开身陪我去。我和母亲去了医院，听母亲说，在我们去的头天晚上，父亲整夜没有睡觉，他怎么也放心不下。他叮嘱母亲说，一定要问问医生，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能不做手术就不做，太危险。母亲说，她与父亲生活这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因为什么事如此焦虑过。

1996年夏季，当年我参加了高考，到了高考录取的时候，父亲总是念叨通知书下来了没有。当时河南电台有个节目，中午和晚上公布当日的高考录取名单。父亲整天在修理铺，为了及时获得录取信息，他把家里一部坏了多年的小收音机修好放在床头，无论白天黑夜，一有空闲就听。小收音机的信号不好，听得不是太清楚。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外面下着大雨，家里的狗突然狂吠不止。原来父亲从三里多外的修理铺赶回来了，他一进屋，来不及擦脸上的雨水，就急切地问，从收音机里听到我的名字没有？他好像听到了。我和母亲都没有听到，只好回答说没有。我们当时都有些沮丧，但父亲缓过神来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我们说：“注意听着，估计这两天就有结果了。”说完，他冒着大雨赶回修理铺。那晚的雨下得很大，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谁也不会出门。为了求证信息，父亲竟然冒着大雨，踩着泥泞，摸黑从外面赶回来。

对于父亲来说，孩子的冷暖、安危、前途都是他的牵挂。我知道，在父亲的心中，我无论长多大，无论走多远，都永远是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