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菲
在海子的诗中,劈柴、喂马就是他追求的幸福生活。而我的童年,大抵都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度过的。
我的爷爷、父亲和三叔都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木工师傅,还收了很多徒弟。木工出身的爷爷和父亲自然是对各种木头情有独钟。
一到农闲,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这家准备娶媳妇要做婚床,那家嫁闺女要做柜子,有给老人准备棺材,有给家里添桌椅板凳的。他们每天不是被人请走,就是在家帮人做工,忙得不亦乐乎。
木工之家,灶房少不了边边角角的废料,锅台下面也总放着一把斧头,只要做饭就得劈柴。我刚学劈柴时很害怕,拿起斧头手就颤抖,试几下还下不了手,狠心劈下去也像给木头挠痒痒一样,更别说把它劈开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也渐渐学会了劈柴。到了冬天,烤火需要更多的木柴,特别是冬天的星期天,在院子里玩的最多最刺激的还数劈柴了,全家一起上阵,人人都会劈柴,一天下来,劈好的柴足够用一周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每天劈柴的生活和现在纯粹追求分数枯燥乏味的孩子们相比,我们的童年还真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后来,家家户户分到了土地,人人欢天喜地,父亲忙着置办农具。那一年,父亲把家里能卖的木头都拉到会上卖掉,终于换回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那时候,家里添置了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马,就像现在家里买了豪车一样的满足和幸福,爷爷兴奋得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忙着给马弄吃弄喝、整理行头,左邻右舍的叔叔伯伯都过来围着马左看右看。从此,这匹马和我们相依为命,朝耕晚息,为我家立下汗马功劳。
看着每天忙忙碌碌的父亲,我心生体谅,心甘情愿地晚上替父亲喂马。星期天做完作业,第一任务就是帮父亲给马铡草,二哥、我和弟弟把铡好的麦草运到牲口屋。我们各有分工,按部就班配合得很好。马是早晚各喂一次草料,中午喂水。一般一个晚上要喂三槽草料。做晚饭开始喂第一槽,父亲说第一槽要少放草,多放水,不放麦麸皮,因为它干一天活又饿又渴,不加麸皮它也会吃得很香。吃晚饭时喂第二槽,要少放水多放草,然后少加点麦麸皮,这一次要让它吃得比前一次香。睡觉前喂最后一槽,要少放草和水,多放麦麸皮,到最后它吃得差不多了,就该挑食了,多放点好吃的它会要求自己多吃点。
由于我经常喂马,不由自主地相互产生了感情,晚上写完作业,就跑到马屋看看它吃完草没有。我一过去,它都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我,“吐噜”几声给我打招呼,我给它加草时,它用长长的嘴巴吻吻我的手,亲昵地拱拱我的胳膊。
从此,我们给马准备草料和喂马成了生活中一部分。吃过早饭,父亲把吃饱了的马牵出去,它使劲抖抖身子,精神抖擞地发出“吐噜吐噜”的声音。父亲用棕刷给它扫扫毛,在阳光下,它枣红色的毛发又亮又光,看起来温顺有力,英俊而可爱。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而我也渐渐步入中年。我很感叹自己的童年生活,除了没有周游世界,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