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保周

小时候家里穷，每年端午节，跟着母亲祭拜屈原，听奶奶一遍遍讲述屈原的故事，但要吃到粽子却是一件奢侈事。

我第一次吃粽子是在6岁那年的端午节。那天上午，小伙伴二胖风风火火跑来，神秘地说：“小丑爸给他买粽子了，在胡同口吃呢！”小丑的爸爸是跑运输的司机，挣钱多，经常给小丑买好吃的好玩的。我和二胖跑到胡同口，只见小伙伴们众星捧月般围着小丑，小丑一脸灿烂，津津有味地嚼着粽子。糯米的清香馋得我直流口水，“甜不甜？”我怯怯地问，“真甜！”小丑咧嘴一笑。“叫尝尝吧！”“不行！”小丑斩钉截铁地说，一口吞下手里的半个粽子。

我哭着跑回家向奶奶要粽子吃，慈爱的奶奶给我擦干泪，拉着我去供销社买回粽叶、红枣和糯米。奶奶用开水烫软粽叶，将浸泡过的糯米加一颗红枣放进折叠的粽叶里包裹，然后棉线缠绕打结，一个粽子就包好了。奶奶将粽子入锅用大火蒸，一个小时左右粽子出锅，立刻香气四溢。我顾不得烫嘴，迫不及待抓起一个，剥开粽叶咬一口，那丝丝缕缕的甘甜清香，立即在舌间缠绕，沁入心肺，至今难忘。

吃过一次粽子，便难舍那份香甜，但家里穷得炒菜都舍不得放油，妈妈就更不会给我买粽子了。记得8岁那年端午，为了吃到粽子，我躺在床上假装中暑，妈妈探探我的额头，一把拽住我说：“这么大的病，去诊所打一针！”吓得我一骨碌爬起来，背起书包就往外跑。快到学校时，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滂沱大雨瞬间而至。我兴奋极了，张开双臂在雨中来回穿梭……我终于病倒了，高烧39℃。奶奶心疼地直掉泪，赶紧给我蒸粽子开胃，说来也奇怪，几个香甜的粽子下肚，高烧很快就退了。

10岁那年快到端午，小伙伴们爬到胡同口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槐树上，定下“偷鸡蛋换粽子”的妙计。于是，我每天清晨早早起来喂鸡，还常常背着家人向鸡棚里撒麦粒，希望鸡吃了能多多下蛋。我每天偷藏一个鸡蛋，到端午节那天竟攒下了7个鸡蛋。我欣喜若狂，趁着妈妈午睡，把藏在炕洞里的鸡蛋拾到竹篮里，蹑手蹑脚往外溜，身后突然传来母亲一声断喝，吓得摔破了鸡蛋，屁股上一顿好打，门口的二胖小蛋吓得扭头就跑……

时光流逝，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富裕，市场上粽子的品种也越来越多，但再也吃不出童年粽子里的那份香甜，我知道，那是因为童年的粽子里有奶奶的爱，孩提的顽皮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