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梅
父亲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尊称,让每个做儿女的都肃然起敬。然而,生活中有些父爱是深沉的,是超越血缘关系的一种大爱。
小时候,有一次,同学们在一起比谁的父亲官大,有人说她爸爸是铁路工人,有人说他爸爸是供销社的采购员,有人说他爸爸是生产队长等。轮到我了,我说我的叔叔是一位模范党员。
几个比我大一级的学生耻笑着说,俺都是“爸爸”“妈妈”这么叫着,你只有一个不亲的后爹,而且还叫叔叔,怪不得你没有新衣服穿,原来你不是亲生的。
我强忍着泪水跑回家中大哭起来,质问母亲,别人家的孩子都称自己的父母叫爸爸妈妈,为啥咱家的称呼不一样?叫个“叔叔”叫个“娘”,好像都不是你们亲生的。
母亲眼含热泪安慰道:“小梅呀,你已经七岁了,该告诉你真相了。你的亲生父亲在你三岁时就离开了人世,第二年我带着你们姐几个和现在的叔叔组成了一个新家。虽然家里很穷,但叔叔从没嫌弃过你们。只要把你们养活大上得起学,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句话在我幼小的心灵深深扎下了根,从此不再和任何人攀比。但我每时每刻都有一个幻觉,也许我的养父比亲生父亲还要亲。
每到开学季,无论家里再穷,养父总是笑呵呵地说:“你们快去上学吧,学费给你们交到教务处了,作业本和铅笔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好好上学,我砸锅卖铁也要供养你们。”
后来听母亲说,养父为了给我们凑学费,白天加班加点干农活,到了晚上编筐到天亮。然后,挑着这些大箩筐步行二十多里路来到县城的集市上叫卖,有时卖不出去饿着肚子再挑回来。
这个时候我感觉养父胜过亲生父亲,慢慢体会到他比亲生父亲还要亲,我们姐妹几个都很敬重他。
记得一个中秋节的晚上,母亲蒸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白面月饼,又用玉米面蒸了一筐金黄色的小馒头。母亲说:“这个月饼是让奶奶和你叔吃的,咱几个吃小馒头。你们又不会干体力活,一定要留个给你叔吃。”
养父回来后,笑眯眯地拿起菜刀上下左右一划,分成了八小块。正好我家七口人,留下一块是奶奶的。但是母亲执意不让我们姐妹吃,我当时很淘气,拿起一小块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时,养父伸手抓了几个小馒头,又拿起几个大蒜笑呵呵地说:“我最喜欢吃玉米面馒头,吃了它才有力气干活。”说完,又消失在农田里。
养父不但在生活上照顾我们,在育人方面他从没有让我们走过弯路。记得有一年的初夏,下午放学后,因为肚子饿,又找不到任何吃的,我们几个小朋友商量着去地里偷摘豌豆角。
成串的豌豆角依附在大麦秆上,我们摘着嫩豌豆角赶紧放进嘴里,老豌豆角放到书包里。回到家,我把豌豆角交给奶奶煮,心想,养父回来一定很高兴,晚上就不用吃红薯面饼子啦。
当养父掀开锅盖一看,马上铁青着脸问道:“是不是老三妮搞的鬼,这豌豆角是生产队的,你们凭啥去偷摘呀?”
我理直气壮地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偷摘的,我们一群七八个呢。同桌小花的哥哥姐姐们去过好几回呢,咱就偷摘这一回!”
养父厉声说:“一回也不行,以后放学回来不准出门,不准摸生产队的一根线。我是老党员,在生产队起带头作用,公家的东西,分到家里才是自己的。如果你再出去胡乱偷东西,我就用鞭子使劲抽你!”
说罢,养父又严厉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永久难忘。从此,我不在参加他们的“野外活动”,老老实实在家里学烧锅做饭。
养父在生产队是饲养员兼粮仓保管员,他养的五头母牛年年都能产五头牛犊,给生产队添喜添财,人人称他为牛大帅。
他看管的仓库从来没丢过任何东西,也没往家带过一粒粮食,而是尽职尽责把粮种保护得完好无缺,人人称他为忠实老管家。
养父虽然是一名普通党员,但他的一言一行,给我们姐妹几个树立了光辉的榜样。无论家庭再困难,他每年都要积极带头交纳党费。这是他一生的习惯,一直坚持了50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