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杰
秦老爹赶集回来捡了块手表。
他不认识字,让邻居们看看,说是上海牌的,有的说值七八十块钱,有的说值100多元。
从此,秦老爹每天把手表戴在手腕上,总还特意把袖子撸起来。因为他是村里唯一戴表的人,就经常有人向他讨问时间。“九点啦!”他说,或者说:“快九点了。”或者说:“九点多了。”这样回答的次数多了,大伙就知道他不认得表,“老九点”也渐渐成了他的新名号。
不久,村里有人相亲借老九点的表,因为当时生产队长在场,他舍不得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第二天,老九点就放出风来,以后借用一次手表要掏三毛钱,限当天还回来。
借手表的还真不少,不但本村的借,附近村的人也来借。手表出借生意不错,经常有小进账的老九点心里美滋滋的,感觉自己身价涨了很多倍。现在,他隔三岔五去街上,买五毛钱的五香狗肉,打三毛钱的散酒,最后再割块五花肉回家吃饺子。他也不再卷那种喇叭头儿烟抽了,抽上了两毛钱一盒的白鹅烟。
他给三闺女相对象的眼光也高了。
村里铁栓相亲不小心把老九点的手表弄丢了,这还了得!气急败坏的老九点要铁栓家赔他200块钱。
老伴劝他:“咱本来就是拾的麦磨的面,丢了算了。再说铁栓家底薄,大事还没办,哪有钱赔你,积点德吧!”几番劝说后,老九点答应赔二十块钱了事。
可就在铁栓家筹措二十块钱的日子里,犯了嘴瘾没了钱的老九点反悔了,再次逼着索要200块钱。
铁栓父亲先后托了几个人出面说情,希望老九点宽限他们个年儿半载,或者少要点钱,老九点坚决不松口。
老九点几乎天天去铁栓家闹,一家老小惶惶不可终日,看见老九点就像见了阎王爷,订好的亲事也早黄了。
这事也成了三里五村的人闲谈的话题。
这天午后,老九点到地里转了一圈,回来时又去了铁栓家。他看铁栓家门关着,就在院子里叫骂起来,闹了一阵子见无人应声,索性找根棍子,把铁栓家猪圈里的一头半大仔猪给赶了出来。
这时,铁栓家的屋门“吱”的一声开了。老九点的三闺女桃花蓬乱着头发从屋里出来了,她涨红着脸走到老九点跟前说:“爹,我已经是铁栓的人了!”“饭熟啦?”“熟了,不是你烧的火么?”说完扭头又进屋了。
老九点愣住了。旋尔,扔了棍子,嘴一绷,眼一瞪,狠狠跺了一下脚,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