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守业

记得小时候，石榴树在老家是个稀罕物，全村也没有几棵。印象最深的是前院大爷家的那棵石榴树，树长得不高，不到三米的样子，主干部分满是疙疙瘩瘩的疤结，浸透着饱经风雨的印记。

石榴树对春天的感觉似乎迟钝了些。初春季节，周围的花草已经郁郁葱葱，它却不急不躁，从瘦瘦的枝条上冒出细芽，探望春天温暖的气息。不久，枝条渐渐伸展，嫩叶片片展开，树冠透出盎然温馨的春意。古有诗句：“五月榴花照眼明，五月榴花灿若霞。”所以，五月又称“榴月”。在这春夏之交的五月里，石榴花就盛开了，满树都是，红的那样鲜艳，远远望去，石榴树就像是一个红衣仙子。没多久，石榴花就会散落在地，好似一层绒绒的、红红的地毯铺在地上，诱引着我们这些男孩子们躺上去不停地打滚儿。伴随着石榴花瓣的散落，偶尔还会有一些石榴花萼落地。让我们不解的是：一旦发现有花萼垂落时，大人们竟然还用手抱住树干，使劲地摇晃。为此，我们问大人们这样做的用意。他们却笑着说：“开在树上的花，有公有母，只有母的才能长出果实。落在地上的石榴花，一般都是公的，即便是母的，只要一晃动就落花的也不会结果，只有一直开在树上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掉落的花，才会真正长出石榴。”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心里豁然开朗。随后，我们就把落在地上的石榴花萼捡起许多，用细绳穿起来，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心里不知道有多美。

石榴一般在中秋节前后成熟。那个时候，只见满树的石榴在秋风中憨笑，像一个个娇憨的小娃娃，随着秋风在枝条上微微荡悠。到了采摘时间，我们总爱在前院大爷家跑来跑去，也许是猜透了我们的心思，他总会先拿出几个石榴让我们分着吃，我们一边吃着粒粒水晶般的石榴籽，还一边齐齐地大声地念着奶奶或母亲教的儿歌：“石榴妈妈孩子多，一个一个满屋坐，你挤我呀我挤你，撑破房子笑呵呵。”那时候，只知道石榴大而圆，籽粒多而甜，并不知道这首儿歌的寓意，还是几年前的中秋，我在超市偶然发现一个礼品展台内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里面却放着有一个带着石榴的枝条，枝条上面的石榴已被切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当时我很纳闷，好奇地咨询了售货员后我才明白：这种礼品寓意深深，表示多子多福，富贵吉祥，团团圆圆的意思呢。

随着天气一天一天变冷，经霜的石榴叶子变得黄彤彤、亮晶晶的。风一吹，扑簌簌地落下。深冬里，石榴树像是进入了冬眠，一身素净，悄无声息地伫立着。偶尔还会发现一个或几个瘦瘦的、小小的石榴仍恋在枝头，待用棍子把它们打下来后，竟然发现果皮虽然已经干瘪，但掰开来，里面的籽粒却还是紫红透亮，放在嘴里轻轻一咬，“噗”的一声，酸甜可口。那时候，在老家的冬天是很难见到什么水果的，能再次吃到留在树上的石榴，应该算是无上的美味了。

后来，随着知识的积累，我发现石榴树真可谓全身都是宝，除了能给人们带来美好风景和香甜的美味，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石榴花能止血，石榴叶可治伤，石榴根皮可杀虫，石榴果皮还可治拉肚子。唐朝诗人李商隐更在《石榴》中写道：“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他不仅赞美了石榴婀娜多姿的神态，还用榴膜轻明榴子鲜写出了石榴多子多福的寓意和榴籽包膜轻巧明亮，宛如面纱的可爱，道出了石榴果实鲜美多汁，食之可人的味道。这就更让我爱上了石榴树，只可惜老家的那棵石榴树已经不在了，但我对它的爱一直萦绕在对故乡的梦中，萦绕在我对故乡的思念中，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