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守业
小时候,生产队里有一架胶轮大马车。从字面上来说,它就是一架由高头大马拉的车;从结构上讲,那架马车只有两个橡胶做的轮子,车厢较浅,车厢前面伸出两个直直的、粗粗的、长长的木臂,这是马驾辕用的。除此之外,它还有个最大特点就是拐弯、调头比较灵活。
据史料记载,中国在商代晚期就使用双轮马车打过仗。那时候的马车有独辀(辕)、两轮、方形车舆(车厢)构成。车上有甲士三人,中间一人为驱车手,左右两人负责搏杀。到春秋时出现了“万乘之国”。到了汉代,随着骑兵的兴起,战车逐渐退出了战争舞台,后来就逐步演变成了当代用于生产生活的这种马车样式了。也许是它自身固有的高贵气质使然,人们一般不会轻易使用它的。在我的记忆里,生产队每一个人对它很爱惜,不会像牛车一样用它去拉粪,除了麦季和秋收时节用它拉麦子、玉米秆,大部分时间都是把它放在“车屋”里。当然,在生产队要进城拉化肥、柴油等农用物资时,那是一定会让它出场的,一来是因为他速度快,办事方便;二来是为了显示“排场”。
在我的记忆里,马车出动时的场面非常令人激动。那时候,生产队里的马车都由三匹膘肥体壮,威风凛凛的马拉着,中间是一匹高大威武的马驾辕,两边是两匹稍次点的马在前面拉偏套,再加上每个马笼头的上面都绑着一撮红缨子,把大马车衬托得威武神气。还有更神气的,就是赶车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车把式。每次拉麦子,拉玉米秆或进城拉货时,他都会甩动大鞭子在空中炸上几响,马蹄踏得路面尘土飞扬,那场面好似出征般的壮观。马车被三匹马儿拉着飞跑时,你再看坐在驾辕马左侧的车把式,浑身随着车的颠簸而有节奏地上下抖动,潇洒得意的神情洋溢全身。
在那个年代,农村孩子心里好像没有什么更崇高的理想,有时候觉得长大后能当个赶马车的车把式就是个很不错的事。还别说,要想真的成为一个好车把式也很不容易。单说那么多的绳子、套子、圈圈、环环、笼头,还有嚼子之类的东西,怎样才能把它们与马和车结实地连在一起,对于初学者就是一个很烦琐的事情。听父亲说,好多老的车把式一开始学习赶马车时,都会手忙脚乱一阵子。还有一些欺生的马,和寓意深深的驾驭口令,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后来,取消了生产队,土地也实行联产承包,马车自然就不属于集体了。于是,马车被分了,有的人家分到了马,有的人家分到了马车。实在分不到马车重要物件的,就只好拿把鞭子回家了。而我家当时就没有分到马车上的丁点儿物件,只分到了一头小驴。为此,我心里着时遗憾了一阵子。我曾经想过,一旦有机会了,我就自己制造或买一辆马车,以了心愿。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是不会有马车情结的,而我那时候就觉得能有一辆马车,能赶着属于自己的马车进城拉货,串门走亲戚,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长大后,我带着一家人的重托,苦读十几载,走出了农村,并定居在了小城,儿时的那些愿望逐渐淡去。随着生产生活方式的不断改变,不要说马车,就连过去被人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的那些马,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日渐稀少。如今,我们生产队里的那架胶轮大马车和许多马车一样,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可作为一个时代的音符,一个时期生活的标志,马车在人们记忆的深情回望里已经定格为一幅幅写真,更成为人们的一个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