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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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10日 星期

老屋


散文·往日情怀

□贾 鹤

在一幅油画前驻足,画中是一座老屋,斑驳的石墙,残破的门框,开着的半扇门上贴着褪色的年画。我怔怔地站在画前,直到女儿在另一端叫我。如果这画也有情,它会认得与我的似曾相识。

就像电影的镜头徐徐展开,油画中的老屋由远及近,继而生动地出现在眼前。这是我记忆里的村庄,是奶奶家的老院子。如果我有一双绘画的手,在画中描摹下老屋的轮廓,会和眼前的这幅丝毫不差。

老屋很老了,那是爸爸小时候的家,门口的土坯墙,厚重的木门总是合不严实,推门的时候总不会干脆利落地一把推开,连续发力,配合门轴地吱吱作响,门才迟缓开启。

青石的门台,踏上去总有冰凉的触感,碎石铺成的小路连着大门到堂屋。奶奶就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听到人来,就会起身迎出来,往往还没有迈出堂屋的门台,我们已经到屋里了。奶奶越来越老了,她不再以麻将消遣,整日坐在屋子里,看着电视也会睡着。一天中大多数时间都在醒着又睡着中度过。看到我们回去,她自然是欢喜的,摸摸索索地站起来拿东西给我们吃,爸妈拦着不让她张忙,在她亲热的问话中,不在她身边长大的隔阂也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趁大人们说话的时候,我总耐不住寂寞左顾右盼,屋子似乎还是老样子,家里没有爱折腾的年轻人,老屋就像被时间遗忘了,保持着三十几年前或者更早以前的样子。我总喜欢把脚立在门槛上,扶着门框找东边墙坯里的一面小镜子。爸爸说这镜子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爷爷镶上去的。爷爷已经不在二十多年了,镜子除了落上灰土,依然明亮如故。我总试图在镜子里看到我,小时需要踮脚才能看到头发,如今轻易就能看到镜中人的眼睛。

如果它也有一双眼,也会看出这个家里缓慢的人事变迁。老人更老了,孩子一个个都走了出去,偶尔的喧闹都是逢年过节回来的探望。相比节奏欢快的城市生活,我一直觉得老屋的时间是缓慢清凉的,没有什么事必须做,季节的分明在这自然的序曲里迟暮而宁静。

门前有开垦出来的一片小菜园,农家院子无章法的归置让自然和人回归最质朴的和谐,夏天的豆角番茄辣椒丝瓜快意疯长,这样的小菜园能满足小户人家一个夏天的吃菜之需。院子的勃勃生机也会引来蜂鸣蝶舞,蚊虫争绕。东南角的压水井旁常年立着一口大缸,大缸里总是有水,有掉下去的落叶漂在上面,也有不知名的飞虫落入水中。水中的一方天,有晃动的云影,也有静默的树荫。

如果我在老屋中长大,我也会享受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在凉风中感受天人合一的夏夜。我和老屋在季节里成长,感伤,再远离。多年后,这将是我记忆里回不去的美好。

因为我没有长在老屋。如今,我怀念的心情里多了幻想的浪漫,而现实的回忆也会随着记忆而修改,最终和我想象的样子重合。老屋,是我记忆里的一枚坐标,安放着我对村庄和远去亲人的念想。

如今的老屋,随着奶奶的故去,终将离我越来越远。门前的太师椅不再有人终日坐着睡着,小菜园风过处,有花寂寞地落下。缸中的一方天地,云影去了又回。仿佛一切如昨,只是生命中有些人不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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