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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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31日 星期

父亲的眼泪


□徐 洁

留守儿童是近年来人们对父母离乡外出打工、拼搏,滞留老家与其他亲属一同生活的年少孩童的称呼。成长岁月缺失双亲的陪伴、教育,不利于儿童身心健康成长。曾经的体验,有感而发,写就小文,谨献给留守的孩子们和他们的父母。愿他们身心健康,生活幸福美好。 ——题记

父亲为我掉过三次眼泪。

我和父亲相处的日子很短,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在我牙牙学语时,外婆见父母工作繁忙,便想把我抱回老家。父亲虽然十分不舍,但又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临别,列车启动,年轻的父亲追着缓缓北行的列车挥手作别,眼里满是泪水……

大约在我两岁时,父亲到北京开会,返程顺道拐回老家看我。当父亲披着一肩雪花,裹挟着深夜凛冽的寒风叩开家门时,外公外婆惊喜不已,连忙将酣睡的我唤醒,教我喊爸爸。我茫然地打量父亲几眼,毫不理会,倒头沉入甜甜的梦乡。据说父亲将我抱在怀中,慈爱地看着,久久不肯歇息……

翌日,父亲跟在忙着玩耍的我身后,一遍遍充满希冀地问:“三妮,我是谁呀?”得到的是一遍遍脆生生的回答:“你是你”。父亲不甘心就此作罢,试图启发我能将他与“爸爸”这个字眼联系起来,再问:“那你爸爸呢?”回说:“我爸爸在南方呢!”父亲苦笑一下,讨好地说:“跟爸爸上街玩好吗?”却得到更干脆的回绝:“不要,我不认识你!”话音刚落,街坊邻居一起摇头哄笑,连连叹气。父亲咧咧嘴,不知说什么才好,神情落寞,哭笑不得。父亲公务在身,假期有限,只能作短暂的停留。

又是离别时分,天真懵懂的幼儿,依旧快乐地玩着父亲买回的玩具,浑然不知父女一别,又将远隔万水千山,天各一方,整整八年,将无从相见。更不知晓身边大人们心里是如何的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许多年后,外公对我说:“当年,你爸把一直抱着的你交给我的时候,是流着泪走的。”

在我将近十岁的时候,不知冥冥中,父亲是否知晓自己在世上逗留的时间将不会太长,想将女儿接回身边,全家团圆。他给外公发去一封又一封信件,邀请外公共外婆到南方小住并将我带去……

就这样,十岁时,我回到了父亲身边。我的到来,父亲欣喜不已,兴奋地对来访的好友说:“我小女儿终于回来了,走时还没根筷子长,现在都是壮壮实实的小学生了……”

初来乍到,见到陌生的父母家人,新鲜劲一过,与陌生环境的不适应渐生渐长,常常惦记老家的亲人和小伙伴们,早早品尝了幼小孩童远不该体验的思亲忧伤。与邻居一位同龄同经历的小姐妹私下无数次商量过偷偷坐火车回乡的事儿,并悄悄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衣物,以便随时行动。

小孩子的秘密和伎俩在长辈们的火眼金睛中,自然十分容易被识破,多次“出逃”行动均以失败告终。

感情丰富的父亲内心十分愧疚,多次无奈地对好友说,不该把孩子寄养在老家,使得这样的年纪竟懂得思乡思亲,在亲生父母身边却有寄人篱下的伤感。

一日,我从体校放学回家,恰见下乡回来的父亲正犯胃痛,疲惫地躺在床上,脸色有几分憔悴。我将体校每月发给运动员的一瓶炼乳和每日训练后的点心递给父亲,说:“爸,给你吃。”父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有几分惊讶,许久没有说话,目光柔和喜悦,眼中有亮光浮起……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一幕竟牢牢嵌在我记忆的版图,不曾忘却、不曾模糊。父亲那时的神情,历经数十年岁月的冲刷,清晰如昨。今日想起,细细解读,方才明白,那复杂的神情,交织着父亲在我幼年成长时,因缺失对我的陪伴与抚育,内心潜藏的无奈与自责,以及在得到女儿体贴亲近时,心中泛起的莫大的欣慰与感动……

那样的神情,我想,今生,在我的心中将会永存。

作者介绍:

徐洁,女,祖籍河南临颍,生于20世纪60年代,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轻轻走来》《脉脉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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