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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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8日 星期

冬天的风


随笔·轻风物语

□安小悠

我喜欢春风“吹面不寒”,喜欢“夏风多暖暖”,也喜欢“秋风萧瑟”,但我不喜欢冬天的风。

冬天的风是刀,是剑,是锥,是戟,生活的重压是无形的,冬天的风却真实地切割着人们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它过早地在父亲的脸上刻上岁月的印痕,又不忘在母亲勤劳的双手上划上几刀,张开的裂口处,疼痛涂了厚厚一层。就连小孩子的脸蛋也被风蚀,皴裂如同久旱的土地,一块一块,裂痕是红色,斑块是黑色,风吹过,犹如撕裂伤口的新痂。

冬天的风是张狂的风,撕裂着,怒吼着,咆哮着,如钢尖划过铁锹,发出刺耳的声响。夜半时分,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在无眠的夜里听久了,觉得那是一曲人间的悲歌,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它卷起一块塑料薄膜,能“呼啦啦”带它到天上去,它卷起一片落叶,能让它重新飞回枝头,甚至比枝头更高的地方,它卷起一颗少年的心,能让他从骨子里生出凉意。我常担心南院的茅屋顶棚为冬风所破,牛儿失去栖身之所。

冬天的风是没方向的风,它卷着雪在空中打旋风,雪落无声,但下雪时经常能听见声音,那声是风声,它吹起地上的雪,雪像流沙,扬起,旋落,将均匀的雪层吹出褶皱,吹出不平。田野里所有的禾苗都齐心协力,手拉着手,根连着根,做好了抵御来自西北或者东北的风的准备。风看穿了,忽然改变方向,禾苗毕竟还是草木界的孩子,没有任何随机应变的经验,措手不及,被风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在冬天,禾苗有时像舞者一样摇摆,有时又像海浪一样起伏,很少有直立着欣欣向荣的姿态。

冬天的风是老顽童,只要它觉得好玩的事,才不管人们愿不愿意,草木情不情愿,动物们乐不乐意。我们猜不透风的心事,它有时会把木制的院门开了又合,就为了听木门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它有时逐着一群芦花鸡的屁股,风中的芦花鸡忽然有了孔雀开屏的神韵,但往往来不及细赏,风就把它们赶回窝里。狗不接受风的挑逗,有风时它就趴在堂屋门口,眼神迷茫地向远方观望,眼角湿润,睫毛成捋伏在眼周,风也猜不透狗的心事。

猪在有风的日子显得格外焦躁,许是看见了风把落叶卷到天上去,它也想试一试,觉得自己回归天庭的时机来了。有一次,猪从圈里跳出来,父亲追赶,它慌不择路,朝木门一头撞去,竟在木门上撞出一个洞来,我分明看到猪犹豫了一下,似乎并不相信自己有在门上撞洞的本领,随后迅速从门洞逃窜,那时猪的身手都比现在的猪敏捷。后来,父亲用几块木板将洞重新钉上,似乎想挡住什么,可又能挡住什么呢!连风也挡不住……

什么能挡住冬天的风呢?这些年住在城里,许是城市的高楼确实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或是城市的喧嚣远远盖过了风声,冬天的风变得温顺了不少。于是,我竟有些怀念那些年冬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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