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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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8日 星期

人狗情缘


□赵 杰

1999年,我在乡政府上班。这年秋天,乡里开始大规模种植延秋辣椒,需要大批竹竿用于搭建大棚。秋冬之交的时候,一辆去安徽金寨山区拉运竹竿的大货车捎回来一只灰黄色的小狗。

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多,跟车的人说小狗是在当地山上捡的,估计有两个月大。当他把小狗递到我手上时,借着灯光,我发现小狗一脸惊恐。我把它抱在怀里,能明显感受到它的身子在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儿,它察觉到我的善意,身子不再那么抖了,楚楚可怜地叫了两声,就不停地舔起了我的手指头。我知道它不仅冷也饿了,安排好相关事项,我抱着他去伙房弄了些剩米粥给它吃,它疑惑地望了我片刻,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过食物,它也更精神了,伸了伸四肢,抖了抖毛发,仰头看了看我,然后摇着尾巴欢快地在我的脚边跑来跑去。我想,这大概是它在向我表示谢意吧!我抓起它仔细看了看,是条小母狗。

当晚,我把它带回了住处。找了个小纸箱把它安顿下来。当我用手轻轻捋了几下它的脊背告别时,它竟扭过身子用两只前腿搭着我的手背,把小脑袋贴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在外面养个小狗实在不方便。第二天是周末,我带着小狗坐车回老家,把它交给了父母。在我离开老家时,它很舍不得,一边叫着一边撕扯我的裤腿,摇头摆尾地拼命阻拦我离开,母亲把它抱开后,它还不停地挣扎、尖叫。

我再次回老家就是两个月之后了。进家之前,我想到了那条小狗,我想以我们的一面之交,它可能早已把我忘了吧!当我推开大门的一瞬间,小狗不知从哪里“噌”的一下窜了过来。它先在我的裤脚处嗅了嗅,然后就直立起来,两腿扒在我的膝盖处,仰头在我的衣服上嗅来嗅去,我用手去抚摸它的头,它立即在我的手上亲起来,末了又用身子在我裤腿上来回蹭了几下,才心满意足地跑到一边去了。

在我和家人说话的时候,它就支着两只前腿坐在我的跟前,歪着头一直望着我。过一会儿摇两下尾巴,换一下姿势,还继续待在我的身边。老家人都说,猫狗识恩存。令我没想到的是,一个小狗崽竟也有如此好记性,并知恩图报。父亲对我说,这是山里的小土狗,个头儿长不大的。但它泼辣,好养,也非常机灵,看家护院很尽心。

下午离家前,小狗又为我举行了诚挚而又热烈的告别仪式:摇头摆尾地扑上来对我拥抱和亲吻。这让我一路上都感慨不已。

褪毛后,小灰狗变成了小黄狗。为了它的安全,父亲买了铁链子把它拴在狗窝门口。虽然身子不自由了,但每次回去,还都要以它的方式与我亲热一番。如果哪次我回去因特殊情况顾不得与它亲热,它就会烦躁不安,不停地叫着试图挣脱绳索。直到我腾出空儿来走过去让它表达了心意,它才会安静下来。

后来,小黄狗有了自己的儿子,长得跟它一模一样。但母子俩对我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当它以抑制不住的热情扑上来蹭我、抱我、吻我的时候,它的儿子待在一旁,神情木然,无动于衷。

我和小狗的情感交流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继续着。

直到一年的暮春时节,我又一次回去时,突然发现小狗没了往日的灵性和热情,看我进院,它只是把头抬了抬,接着又把嘴巴贴到地上。我疑惑地走了过去,它低沉地叫了一声,想站起来,努力了三次都没能如愿。它绝望地望着我,眼泪不停地流下来。父亲说:“它老了,这三四天都不能吃不能站,撑不多久了!”我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捋着它的脖颈和脊背,它安详地享受着我的抚摸。过了一会儿,它又费力地把身子往前挪了挪,用头蹭了蹭我的裤腿,又张开嘴伸出舌头,乞求地望着我。我连忙把手伸过去,它舔了两下,伸了两下腿就卧着不动了,眼睛也闭上了。我用手一试,竟然断气了!我一下子伤感起来:这最后几天,难道它就专门等着见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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