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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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0日 星期

家人闲坐,岁月含香


□邢俊霞

读汪曾祺的文字,常感口舌生津,余味悠长,他对文字的把控能力让我望尘莫及,最喜欢他在《冬天》里的那句:“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家人闲坐,也是我贪恋的一种状态,可一年之中家人们都在忙事业、忙生活,在各自的小天地里经营着自己的幸福,相聚成为一种奢望。

或许是年岁渐长,又或许是女儿在异乡成家立业的缘故,我对亲人团聚的愿望不仅强烈,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概是人老怕珠黄,日暮怕黄昏,青春的流年不知不觉间已缓缓步入夕阳的境地了。

没有了儿孙绕膝,节日、假日的仪式感自然就差一些。比如端午节,粽子糯性强,不宜消化,于是就变得可买可不买;中秋节,月饼含糖量大,不宜多吃,浅尝即可。进厨房、出客厅只有夫妻二人,一切从简,适合自己就好。而过年,像穿新衣、戴新帽之类的变得可有可无,一些晚辈不在身边,当场发红包是不可能的,好在有网络帮忙,手指一点,瞬间到账,但就仪式感而言,多少会留下点遗憾。

也有不遗憾的,但都在味蕾之外。彼时,父母尚在,姐弟四人节假日拖家带口相约回到父母身边,吃什么倒在其次,只为那一份相见的快乐,团聚的心情。父亲大抵是喜欢热闹的,母亲说只要子女回家,他的笑声比平时更爽朗,人也更勤快些。父亲是闲不住的,饭桌上闪亮登场的七碟子八碗的菜品都出自他的手,厨房别人是很难进得去的,即使软磨硬泡进去了,最终还是被赶了出来。只是一句话:陪你妈说话就行了。子女们是他的开心果、兴奋剂,只要听到家人的笑声,他仿佛不知道疲倦似的忙东忙西,不亦乐乎。

于是,一个折中的办法:饭桌从餐厅移到厨房外面,让父亲能听到我们陪母亲聊天的内容,时不时也能插上一句,和我们一起乐一乐,同时也方便我们随时进厨房帮下小忙。

那年的腊月,周末,姐弟相约回家陪伴父母。次日一早,发现攒了一冬的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下了起来,院子里的两棵石榴树几乎一夜之间盖上了厚厚的棉被。此景入眼,让我心生遗憾:可惜不是蜡梅,若不然,雪中吐蕊定是最好看的。院子里只有雪,显得素净了些。可是,雪对于孩子们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了,即使最贪恋热被窝、赖在床上不起来的,只要一声:“看啊,下雪了!”转眼工夫,家里的“儿童团”已冲出房门,在院子里蹦来跳去,砸雪球、堆雪人,小手冻得像红萝卜,不时地合掌用嘴里的哈气取暖,直到成了“白头翁”才嬉笑着进了屋。

那晚闲聊,没有更多的形式,孩子们一天疯玩,累得早早进入梦乡。大人们则是围坐在电暖气旁,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漫无目的东拉西扯,几个话题就能聊上半宿。小弟话不多,但时不时一句调皮话,就能将聊天引入一个高潮,弟妹笑得前仰后合,我家先生笑声最爽朗,似乎能穿透房顶,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幸福,连空气中都有一种黏黏的香甜的味道,直入肺腑。小妹最会讨父母欢心,坐得离母亲最近,一会趴在母亲腿上,一会儿靠在母亲身上,说的话也直往母亲心缝里钻,把父母哄得眉开眼笑。看着父母幸福的样子,不由心想:家人闲坐,不止灯火可亲 ,连岁月也含香了。直到眼皮打架,实在撑不住了,姐弟几个才推推搡搡、意犹未尽地上床睡觉。那一夜,睡得踏实香甜。

一家人团聚总是快乐的,以至于父母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从痛苦中走出来。于是,走出家门,到平日里最喜欢的沙澧河风景区,沙澧河潺潺东流,花依旧开得灿烂肆意。理智上我很清楚,万般滋味,皆是生活。人要往前看,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但时光总是把过去的日子冲洗得熠熠闪光,引人回望。细想起来,虽然不失伤感,但家人闲坐的幸福让我念念不忘,那些温暖的片段终将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抽梦成林,葳蕤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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