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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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1日 星期

温暖的声音


□王 剑

春日,回山区老家小住。凌晨,窑洞外面传来几声公鸡的啼鸣,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喔喔喔——”雄鸡的啼叫声清亮、高亢,在温润的空气里穿行。接着,一两只狗也叫起来,“汪汪——”一声长,一声短,极有韵律地回荡在山村的上空。这时,邻居家的院子里响起了拿钩担和水桶的声音,大门“吱吜”一声打开了。我知道,这是金子叔要到村外的水井边打水去了。

多年没有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俗话说,“家无三声不算家”。所谓“三声”,就是老人的咳嗽声,孩子的哭闹声和牲畜家禽的鸣叫声。在村民们看来,没有了这些烟火气息,即便你腰缠万贯,也不能算是幸福的家庭。

可惜,我在城里是听不到公鸡打鸣儿的。城里也有狗,但这些狗只是宠物,早就失去了看家护院的本性。

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喜欢走在城市的小巷里,或者站在马路边,听小商贩们的叫卖声。我总觉得这悠长的叫卖声里,有一种温暖而诱人的力量,能让人触摸到一个城市时光深处的风情和沧桑。

“豌豆糕——,刚出锅的豌豆糕——”天刚蒙蒙亮,巷子里就响起了老大爷沙哑的叫卖声。老大爷腰系围裙,头戴洁净的白帽,一辆人力三轮车上袅袅地蒸腾着热气。爱吃豌豆糕的人家打开院门,称上一大块,然后打着哈欠往回走。身后,那沙哑的叫卖声又一次响起。

“磨剪子嘞——,戗菜刀——”一位穿蓝色上衣的老手艺人边走边吆喝。他的肩上扛着一条长凳,一个黑色的工具包在他的胯上一甩一甩地。

“老鼠药——,一块钱一包——”一位盲人拄着一根竹杖,胸前挂着一只大布袋,一边笃笃地敲着路面,一边沿街叫卖。

中午时分,巷子里愈发热闹。“竹筒粽子——,兰花豆——”一位大嫂浑厚的叫卖声里,夹带着一丝疲惫。

“麻糖——,拐张麻糖——”这是一位拉架子车的中年人的叫卖声。车上放着几个木板箱,因为负荷重,架子车走起来“吱嘎吱嘎”的。走近了,我才看清楚,车上还坐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身穿素净的衣服,一脸的喜气。她大概是跟着儿子到城里看热闹的。中年人满头大汗,把车停在一片树荫下歇息。

“擦洗抽油机——,换窗纱——”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扯着嗓子喊。声音富有爆发力,透着陈楚方言的韵味。

唯一不吆喝的,是巷口那个卖羊奶的乡下女人。她把三轮车放在一处空地上,车上的三只奶羊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突然“咩——咩——”地叫起来。羊一叫喊,巷子里的人就纷纷围上来了。

有时候,正在路上走着,猝不及防就遇到三两句新鲜的叫卖声。这时,我会驻足细听,有一种心弦被拨动的惊喜。

那天,我走得很快,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叫卖声:“甜柿饼咧——,真是甜,直甜不拐弯!”走过去老远,我又被这声音拽了回来,越想越觉得美妙。柿饼是我们老家的特产,它的甜,我是有深刻体验的。但说它“直甜不拐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新鲜而且传神,有直抵人心的力量。

河南大学南门外有个卖热豆腐的男子,个子不高,却中气十足,声音高亢而明亮。“豆——腐——”他随口一喊,声音就传出来很远。尤其是这个“豆”字,有一种从胸腔里挤压喷出的感觉,灼热而低沉,烟花一样在天上转了一大圈,然后“叭”的一声急促收回。上大学时,我们住在学二公寓,距离南大门不远。每天躺在床上,这一声声“豆——腐——”,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三十年过去了,它已经嵌入了我们的大学记忆。

叫卖声是城市温暖的心跳。没有了这些声音,城市就会少了很多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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