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梅

每年惊蛰前后，百虫出洞之时，艾蒿也开始蠢蠢欲动，它伸出稚嫩的手掌，迎接春风的洗礼，春雨的沐浴，在阳光下伸了伸懒腰，舒展开周身的筋骨，轻轻弹了一下身上的露珠，周围散发出馥郁的芳香。

我与艾蒿相处了多年，房前屋后大路边都有它临时的居所。尽管这几年村里到处都铺满了水泥路，它的家搬了一次又一次，我从来没有把它舍弃。最后，我把它“请”到了自家的院子里。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艾蒿我们称它为艾草。在我眼里它全身都是宝，既是药材又是食材。每年清明前后，母亲把鲜嫩的艾叶从根部掐掉，洗净控干后撒上干面粉搅拌均匀后清蒸，蒸熟后浇上辣椒芝麻油即可食用。第二茬用镰刀割，像割韭菜一样二十天割一次，割一茬长一茬，一直到谷雨后停止收割让它自由生长。它的生命力非常旺盛，能长成一米多高。

到了五月端午节那几天，母亲就把周边的艾蒿割回来，挂在树杈上晾晒。父亲再把剩余的残缺的艾草编织成绳条，等到三伏天用来熏蚊子，留下一部分等到秋后或冬天用它做备用。因为这时的艾蒿正值青春旺盛期，它体内的多种元素还没有被污染，所含的馥郁气味也没有流失，正是收割的好时节。

母亲从姥姥那里得到好多偏方，别人都嫌麻烦，很少有人收藏干艾草，唯独母亲喜欢收藏。如果谁家生了小孩，三天后要用一小把干艾蒿加一小勺食盐熬制成半盆水给孩子擦洗身子。据说孩子很少得红眼梢病，腋窝里没有狐臭气味。总之，艾水起消炎散毒的作用。

我经历了三次剖腹产手术，第一次手术刚好下了一场大雪，因寒气逼人落下了不少毛病，母亲每年都要给我送来一大捆干艾草。到了冬季，我用艾草熬水洗脚驱寒气，有时早上因受凉打喷嚏流鼻子，我就用几片艾叶和一个鸡蛋熬水饮用。十年后，这些体寒症状慢慢减退，从此我与艾草再也舍不得分离。

后来，我在《诗经》的第十小节里又和艾蒿碰撞在一起。艾：植物名，菊科植物。先秦时的“萧”，指的是现在长遍大江南北的艾蒿。艾蒿没有妖娆的形体和芳菲的花，但在古时，越是由浅绿到暗绿长得长久，在祭祀的眼里就会越具神性，而被放到社稷、宗庙的供桌上。

孟子曾言：“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可见艾蒿的药用价值是非常奇妙的。艾蒿晒干后存放两年或三年，效果比当年采摘的更有效。其中有一首古诗这样写道：“端午时节草萋萋，野艾茸茸淡着衣。无意争艳呈媚态，芳名只有庶民知。”一般老百姓对它很有兴趣，一直用来食用并熬水贴敷其患处来逼出体内的寒气。

这几年，每到春天，我用鲜嫩的艾叶掺鸡蛋包饺子、摊菜馍，或用少许瘦肉掺艾叶盘成包子馅蒸包子，到了五月端午前后我开始收割艾蒿，晒干储藏。到了夏季，再把去年的艾蒿拿出来点燃熏蚊子，把凉透的艾灰用细箩过一下除去灰渣，然后把艾灰储藏在玻璃瓶内以作备用。

如果夏天被子叮咬后，局部有红肿，撒上干艾灰能杀菌消炎止痒；如果磕伤碰伤，艾灰可以止血消肿。用艾灰和啤酒调和在一起，放在厨房内、卧室、卫生间可以驱虫散异味。冬天，还可以用艾叶和橘子皮装枕头，橘子皮晒干后把它打碎用艾绒包裹住就可以了，用于驱寒醒脑。每隔半月在阳光下暴晒一次，一年后就换新的。

艾蒿很平凡，它虽然没有花的妖艳，但它却能给你一缕芳香，一片绿色。它的爱是深沉的、浓郁的、热切的、滑润的；它的魂魄是纯洁的、高尚的。所以说，艾蒿全身都是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