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德安
一天晚饭时,妻子端出了一小筐煮熟的豌豆荚说:“吃吧,尝尝鲜。”我很诧异,便问:“哪儿来的?”她不满地看了我眼说:“哪儿来的,反正不是偷的,买的呗!五块钱三斤,不贵吧?”
“不贵不贵,真的不贵。”为了不拂她的好意,便这样回应。说实话,就豌豆荚而言,我是真的不稀罕。其实我正是在小时候由于吃豌豆荚过量,才导致了后来对豌豆荚的排斥。
我的童年是在20世纪50年代末度过的。那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十周年,百废待兴,由于各种历史原因和三年自然灾害,人们的生活水平十分低下,经常有吃不饱肚子的现象发生。每年春天,本来是鸟语花香的季节,人们却在为填饱肚子而发愁。除了各种树头菜以外,豌豆头也是不二的选择。在豌豆开花的前一段时间,豌豆头正嫩,这时,人们便会揪下一大把豌豆头直接吃起来。当然,如果有幸能再找一棵小葱或者大蒜,那味道就更美了。等到豌豆开花以后,刚一露出荚尖,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往豌豆地里钻。从嫩荚尖一直吃到豌豆荚发白,籽粒发硬,实在不能吃了方才罢休。曾经有一次,我就被生产队长逮着了,不过,队长对我们这样的“小偷”并不怎样凶狠,而是说道:“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回去吧,下次可不许这样了。”1962年春,为了缓解人们生活上的困难,生产队遵照上级的政策精神借地予民,让群众自己管理收获。那一年,我们借到的一块土地上种的是小麦搅(就是小麦和豌豆混种的那种,也叫“猴爬杆”)。当豌豆荚刚刚能吃的时候,每天下午放学回来,母亲便让我们提上篮子去地里摘豌豆荚,然后回来清水煮熟代替晚饭。一般情况下都是晚上吃不完,第二天再热热又当早餐。我也就是在那一年吃豌豆荚吃伤的,以至于后来一听到说吃豌豆荚就感到胃里不舒服。
改革开放以后,土地承包到户,虽然粮食产量高了,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但农民也嫌种麦搅产量太低,逐渐就无人再种豌豆。于是,豌豆荚再度成了稀罕之物,并且走向餐桌,成为美味佳肴,其身价也不可往昔同日而语了。往昔用来填饱肚子顾命的豌豆荚,在今天却只能是“尝鲜”了。
看着这一小筐豌豆荚,我思绪万千,心生感慨。单是“尝鲜”二字所表达出来意义,就足以反映和折射出改革开放四十年所带来的巨大变化。小小的豌豆荚,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寄托着一种乡愁,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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