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副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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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4日 星期

床下的蟋蟀


□陈猛猛

《国风·豳风·七月》里写道:“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近几天晚上准备睡觉时,我却发现蟋蟀已入我床下了,要在我睡觉时唱歌给我听!

蟋蟀,这种神奇的生物,它又名夜鸣虫、斗鸡、促织,在距今已经有3000多年历史的《诗经》里它们就欢唱不已,《诗经·唐风》《蟋蟀》篇专门写“蟋蟀在堂,岁聿其莫”。《古诗十九首》中有“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晨风怀苦心,蟋蟀伤局促。”诗圣杜甫感叹:“促织甚细微,哀音何动人。”这是因为作为秋虫的蟋蟀入室鸣叫时,已是岁暮天凉的时节。于凄清夜里,听着蟋蟀的鸣唱,对古人来说,非常容易生发出时光流逝的落寞,蟋蟀入诗的内容也大都是悲秋感怀之作。白居易写下“闻蛩唧唧夜绵绵,况是秋阴欲雨天。”宋代词人曹组因“促织儿、声响虽不大,敢教贤、睡不着。”而苦闷。清代著名文学家蒲松龄用一篇《促织》,鞭挞宫廷生活荒淫无道,揭露大小官吏一味谄媚逢迎,寄托对备受压迫的底层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可见,历朝历代文人墨客与蟋蟀结下了不解之缘,蟋蟀入床下,未尝不是一件富有诗意的趣事。

想到这么多和蟋蟀有关的古诗句,我极不忍心将这些可爱的小生命粗鲁弄死,然后扔进垃圾桶。但想到蟋蟀要是一整晚都在房间里鸣唱,毕竟影响睡眠,我决定还是把蟋蟀请出屋子。当自己小心翼翼地将蟋蟀捉住,然后打开窗户,将之扔到楼下的草坪中,它们以优美的抛物线空降草坪,回归自然,又能够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奏响生命的乐章了。

在同事组建的微信群里,一女同事慨叹,屋里一天一只蟋蟀,心好累。另一个同事马上附和:“我昨天也发现了一只蟋蟀。要不,油炸吧?原汁原味,蟋蟀干儿在非洲可是美食。”群里面有人起哄。我往群里发了几句话,说蟋蟀在古诗词里很有诗意,它在暗夜里最能撩起人的温驯和柔情,也容易引起人思绪的感伤与幽思,这样的静夜,一个人最容易和自己的灵魂对话,或提笔行文,或忆起前尘旧事,思绪愈发蔓延开来,最后归于丝丝缕缕的虫声……微信群立马有人回应说古人浪漫,说我很有诗意。最令我感动的是一位同事家属发的,说看了我写的关于蟋蟀的句子,想想自己因不胜其扰打死了三只蟋蟀,顿时有种暴殄天物、不解风情的内疚,感觉古人很浪漫,感觉自己迷失在生活琐事里,忘记了诗意和远方。

蟋蟀入床下,如果用一种欣赏的态度去看,未尝不是一件极富生活情调的事情。在生活中,我们不能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忙碌中变得麻木不仁,而是要懂得欣赏美,发现日常生活中存在的美。假如没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与敏锐感知美的心灵,即使再富有诗意的事物出现在眼前也会熟视无睹。所以,请将生活的节奏放慢些,细细体味周围处处存在的诗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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