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季

201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生于1962年，是当代波兰国宝级作家。她常常在作品中融入民间传说、神话、宗教故事等元素，观照波兰的历史命运与现实生活。瑞典文学院评价道：“她的叙事富于百科全书式的激情和想象力，代表了一种跨越边界的生命形式。”《太古和其他的时间》是托卡尔丘克的成名作，小说共84个章节，通过不同的视角讲述了太古各种人物、动物、植物和物品的故事，如触摸世界边界的少女、沉迷解谜游戏的地主、寂寞的家庭主妇、咒骂月亮的老太婆，乃至天使、水鬼、哈巴狗、菌丝、小咖啡磨……以三代人的人生故事，折射出波兰二十世纪动荡起伏的历史。

《太古和其他的时间》作为一部长篇小说，虽然篇幅不大，却具有任何一部优秀小说必须具备的特点，如鲜活的人物形象，流畅、个性化的语言，快速发展的情节等。作品中简洁精确，但经常不乏诗意的描述把读者带进一个奇妙的世界，字里行间随处可见的俏皮与机智，调侃与幽默，质朴与灵性，常使人赞叹不已。

太古是一个地方，位于宇宙的中心。它的四个边界由四位天使守护。太古之外的世界并不存在，自以为走出太古的人，不过是站在边界上做梦，梦见自己走到了外面的世界。等他们苏醒过来，便回家去，把自己的梦当成了回忆。作者运用绮丽多姿的语言把民间传说、史诗、神话与波兰生活景致紧密交织在一起，创造了一个充满符号、隐喻的世界，令人审视生命、反观生存、思考时间的意义。

托卡尔丘克所构造的太古，虽是虚幻的世界，却蕴藏着波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部书的主角是时间，太古的居民世代更迭，时日漫长却又转瞬即逝，爱情、友情、亲情在上百年的时间里，脆弱单薄，微不足道，唯一不变只有孤独，爱恨情仇不过历史河流中的小插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太古和其他的时间，生死寂灭之间，就这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生死轮回中，文明湮灭，暴力重生，爱情萌芽，仇恨生根。托卡尔丘克把两次世界大战时苏德对波兰的摧残赋予在了故事里，她让被历史车轮无情碾压而死的人类在故事里重生，长夜漫漫，终将迎来黎明。   

“世界上的恶是从哪里来的？上帝既然是善良的，为什么允许恶存在？”小说对“恶”的存在进行了深刻反思。虽然苦难多多，但太古多的是有情有爱的生活。《太古和其他的时间》在告诉我们生命无常的同时，给我们描述了爱的温暖，盖诺韦法对埃利的不能被世人容忍的爱情，米哈乌对女儿米霞的近乎病态的父爱，米霞对弟弟伊齐多尔的姐弟之爱，伊齐多尔对鲁塔的令人心酸的爱。这些爱让我们在悲戚的孤独与伤痛当中找到了一点点温暖，就像在寒风中深夜赶路的人看到了一点昏暗的烛光一样。人就在这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往独来。无论太古是否真实的存在，无论这个世界是上帝主宰还是时间主宰，虽然面对这纷杂的世界，人会迷失自己，因为连上帝都可能会迷茫，但真情，永远都在。在托卡尔丘克看似虚幻荒诞的笔下，藏着人间永恒不变的至珍至贵的真情。

《太古和其他的时间》被称为女版的《百年孤独》，在这部书中，历史变成了碎片，折射出斑斓的光芒，时间融化成流体，奔涌至未知的方向。上帝在关注，时间在流逝。死亡在追逐，永恒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