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景

《乡土中国》是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最经典的著作之一，成文于20世纪40年代后期，选取了当时植根于乡土社会最典型的十四个结点，剖析基层社会的主要特征。今天，这本书被教育部推荐为高中生读物，也被豆瓣书友打出9.2的高分。在高科技和城市化大潮之下，我们回看身边的人与事，仍能觅着脉络，寻到那根深蒂固的行为习惯的来处，理解事件背后固有的思维模式。

一

在第一章“乡土本色”里，首句便是“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

在一些古村落，宅院的匾额上还残留有“耕读传家”“地接芳邻”“稼穑为宝”之类的门楣题字。后世有繁盛起来的家族，仍会把“躬稼蔷以知艰难，读诗书以明理义”作为家训。网络暴红的李子柒，是以自耕自食，一箪食一瓢饮的慢生活，勾起我们对原始、舒缓、恬静乡土中国的向往。

土地是乡下人的命根。汗滴禾下土，一辈子侍弄庄稼的老农，年深岁久，自己也像秧苗一样半身插入土里，看到有人离乡，心里先生出几分凄惶。哪天搬家进了城，也会在小区绿化带刨出来一块地来种菜……土里长出过光荣的历史，生活习惯自然也会受到土的束缚。

二

几年前，一些年轻人逃离“北上广”后，无法融入乡土生活，又不得不再逃回去“北上广”。究其原因，大约是和社会结构格局的差别引起不同的观念有关。

乡土社会，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费孝通以“水波纹”来比喻乡土社会复杂而独特的差序格局，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的圈子的中心，这中心所扩出的范围大小，依着个人势力厚薄而定，具有一定的伸缩性。熟人社会的团结性大多依赖于相互拖欠着未来的人情，比如朋友之间相互抢着结账，意思是要对方欠自己一笔人情，而欠了人情的人就得找一个机会加重一些回个礼，加重一些就在使对方反欠了自己一笔人情。如果哪天账算清了，关系也就结束了。

城市社会，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靠着一个共同的架子，是界限分明的团体格局，讲的是遵守规则，注重的是相互平等，在意的是个人权力。当然，团体格局和差序格局并非泾渭分明，有时也相互渗透。但在一个主流格局派生出来的生活观念，突然被抛入另一种格局，会显得有些突兀。

所以，让那些年轻人逃离的并不是乡村生活本身，而是与他人打交道的麻烦，他们已没有时间与精力再像父辈那样去积攒各种人情了。

三

父母那辈人的婚姻，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在两性的感情上始终矜持和保留，夫妇之间感情淡漠是很常见的现象，一早起来各忙各的事，没有工夫说闲话，偶有闲暇也是和同性同年龄段的人在一起，如妇人们在街头巷口说笑，男人们在茶馆里热闹……

这些情况在村子里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很少探究深层次的原因。在看到“家族”和“男女有别”章节时，才明白在传统习俗中，家是个延续性的事业组织，主轴不是夫妇，而是父子、婆媳。事业的需要是求效率，讲纪律的，而讲纪律排斥对私情的宽容。所以，乡土社会提倡的两性关系是一种被安排的，不必发生激烈情感的关系，这是稳定的社会关系的一种表示。

乡土的实用精神也会带来现实的色彩，所以才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媳妇媳妇，洗洗缝缝”……

四

随着城镇化的进程加快，农民对于土地的依赖性大幅减弱，外出务工成为主流。差序格局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农民工一边投身于都市的陌生人社会，一边经营乡土的熟人社会，宗族的关系在减弱，只维持于平日的“礼”中。男女有别已逐步变为男女平等，年轻人的婚恋观多趋向心灵的契合……

《乡土中国》是一本社会学的著作，但包含的内容却远远超越了社会学。在当前乡村社会的嬗变中，帮助我们从一个更贴合乡村本质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关注乡村，了解乡土文化是很有必要的。因为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才能留得住根，给心灵一个诗意的栖居之地。

《乡土中国》

费孝通 著